,雪姐儿也想着您呢。姑姑您不知道,为着外头的流言雪姐儿都哭了好几回,人瘦得只剩下把骨头了,怕您怪罪,也不敢过来给您老人家请安。”刘氏说着说着又哭上了,“现在知道您还是疼她的,回头侄女让雪姐儿过来给您磕头。”
老太君却摆摆手,“不用了,回头我让秦嬷嬷过去,让雪姐儿在院子里好生学学规矩,马上就要嫁为人妇了,切不可再毛毛糙糙行差踏错了。”老太君是怜惜雪姐儿,但也不喜她做出有碍侯府脸面的丑事。添妆是给了不少,但却不想见她。
刘氏一窒,忙又道:“是,是,侄女一准看着雪姐儿雪规矩,绝不让她给府里丢脸。”心里想着等过几天老太君气消了,再让雪姐儿过来好好哄哄。
刘氏来到女儿的院子里,把老太君给的东西一样一样亮给她看。“为了你,你娘我可是豁出脸面去了,雪姐儿你可要争气,到了夫家好生过日子,督促夫婿上进。他好了你才有地位,才能拉扯你弟弟一把。”
她摸了女儿消瘦地小脸,爱怜地道:“你祖母还是疼你的,给你的添妆是府里的头一份,你不要声张,省得那起子小人眼红。明天秦嬷嬷会过来教你规矩,你可要认真学,不可使小性子。等过两天你祖母的气消了,你再过去给她请安。”
沈雪把头搁在母亲的肩上,乖巧的点头,“娘,女儿都明白的。娘,您放心吧,女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刘氏揽着女儿,十分欣慰,为着儿女她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也愿意。“把你的首饰盒子拿过来,娘帮着你理一理。”看看哪些留着自己用,哪些留着送人,哪些留着打赏丫鬟。
沈雪的表情一僵,“娘,不用了吧,女儿自己会理。”
“拿过来吧,你小孩家家的懂个什么?”刘氏坚持。
沈雪没办法,只好让倚翠把首饰盒子都拿过来。刘氏打开一瞧,顿时瞧出了不对劲,“雪姐儿,你的首饰怎么少了这么多?哪一个管着首饰的?让她过来回话。”偷主子的东西,这还了得?
沈雪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的。刘氏一下就瞧出了猫腻,沉着脸问:“雪姐儿,你说实话,这是怎么回事?”
沈雪没法,只好把当首饰凑银子换订婚玉佩的事说了出来。
刘氏一听,气得抬手就要给女儿一巴掌,但看见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又心疼地放了下来。重重地在她背上拍了一下,“你呀,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娘说一声?”
骂过了女儿又骂沈薇,“黑心肠的,烂心肝的,连自个的亲妹妹都坑,你爹还当她是好人,老天有眼怎么不打雷劈死她?早晚没有好下场。”
一块破玉佩,前前后后坑了她两万三千两银子。刘氏直接就把老太君和沈弘轩的银子当成是她的了。
“你要用银子怎么不跟娘说?姑娘家的东西能进当铺吗?流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了?”刘氏气急败坏地点着女儿的额头数落着,“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呢?”
沈雪捂着头直往后退,“娘,女儿哪有那么傻?女儿都是捡没有印记的首饰当的,您就放心吧。”她觉得她娘太小题大做了,京中没落的世家多的是,哪家不往外当东西?也没见出什么事。
“你!”刘氏都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怕一万还怕万一呢。“哪家的当铺?当票在哪?给我拿来。”
沈雪撅着嘴,“是倚翠去当的,当票也是倚翠收着的。”
刘氏还没说什么,倚翠就扑通跪下了,“夫人饶命,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主子做了错事,受罚的通常都是身边的丫鬟。
刘氏的脸这才好看一些,瞥了一眼地上的丫鬟,道:“记住你说的话,只要你对小姐忠心,亏待不了你。去把当票拿来吧。”
当时沈雪急需用银子,也没把那些首饰看在眼里,当的是死当。现在要赎回来就得花双倍的价钱,又不好打着忠武侯府的招牌去赎,最后刘氏花了六千两银子才把沈雪当出去的首饰赎回来,本就窘迫的境况雪上加霜,气得她又把沈薇咒骂了半夜。
沈薇知道了这事也不过一笑罢了。
时间就在沈雪的学规矩中和刘氏的嫉恨中一天天的滑过,这一日巳时,沈薇正懒洋洋地躺在湘妃椅上眯着眼睛听茶花念书呢,就听到外头传来小海的大喊,“小姐快来救命啊,老爷要打死少爷了。”
沈薇忆起才回府那次,不由扑哧一笑,“珏哥儿这小子又闯祸了!”
话音还没刚落,小海就闯了进来,满头满脸都是汗,身形也特别狼狈,后头似乎还有人追赶。
沈薇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一下就站了起来,朝外头看了一眼,问:“小海,出了什么事情了?”今日学堂休息,沈薇见弟弟这段时间学习很用功,就放他出府玩一天,早上才出去的,这会就出事了?
小海急促地喘着气,好半天才把气喘匀,“小姐您就别问了,快跟小的去老太君的院子吧,老爷都要把少爷给打死了。他们把少爷身边的人都看死了,小的是闯出来给您报信的。”
沈薇一听,这还了得,眯起的眼眸中锋芒闪过,“跟我走!”
出了屋子就见三个小厮在院子里张望,梨花带人跟他们对歭着。小厮见小海出来了,顿时大喜,“死奴才还不快过来束手就擒。”
沈薇的脸更冷了,敢在她的院子里撒野,没法没天了!
“桃花,小海,拿下!”随着沈薇的一声令下,桃花和小海欢快地猛扑上去,三两下就把那几个小厮捆了起来。
小厮还不忘大声嚷嚷,“四小姐,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啊!是老太君让奴才抓这小子的。”张嘴就把主使人给说出来了。
不提老太君还好,一提老太君,沈薇的唇抿得更紧了,“全吊树上去!”敢动她的人,哼,等她回来再和他们算账。
沈薇也顾不得什么淑女规矩了,带着桃花小海欧阳奈就往松鹤院飞奔,冲进松鹤院入目的就是地上那鲜红的血,从她弟弟沈珏身上流出的血。
沈薇顿时觉得脑子一蒙,心中大恸!
行刑的是他们的父亲,这哪是教训儿子,分明是要打死的节奏。
廊下他们的祖母威严地坐着,他们的继母刘氏也站在边上,她们就这样旁观着,旁观着珏哥儿被打。
一旁的地上张柱子捆着手脚被两个魁梧的婆子压在地上,他看到自家小姐来了,欢喜地眼泪都出来了,“小姐,快救少爷。”
“住手!”沈薇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拉住了父亲的胳膊。她的手坚定而有力,“父亲,你是要打死珏哥儿吗?”
沈弘轩一见是女儿,脸色柔和了一些,“薇姐儿你到边上站着去,这臭小子又闯了祸事,为父要是不管不问才是害了他呢。”
边上的刘氏跟着附和,“是呀,是呀,老爷都是为了珏哥儿好,薇姐儿快让开,这回珏哥儿可是闯了大祸了。”一脸的幸灾乐祸。
老太君的脸色也不好看,“珏哥儿就是个不省心的,打死都是活该,留着给府里招惹祸事?”
沈薇的瞳孔顿时一缩,锐利的目光射向老太君,“那敢问珏哥儿闯了什么祸让祖母觉得把他打死都是应该?忠武侯府嫡出哥儿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老太君被个小辈质问,脸面有些挂不住,喝斥道:“薇姐儿让开,别妨碍你爹。”
刘氏也挂着虚伪的笑容假意说道:“薇姐儿还不知道吧,珏哥儿今儿又把秦相府的小公子给打了,把秦小公子打得昏迷不醒,相府的老太君都进宫告状去了。”
“明明是秦小公子先挑衅少爷的,他嘴贱辱骂我们小姐,还说我们小姐活该被退婚,一辈子嫁不出去。”小海直接就嚷嚷开了。
老太君大怒,“还不快把这个没规矩的奴才拿下。”
“谁敢?刚才追小海的那几个奴才现在可全挂在树上呢。”沈薇眼睛一瞪,嚷道:“好呀,明明雪姐儿才是始作俑者,为什么要打珏哥儿?珏哥儿不过是为姐妹出头,还是祖母和父亲觉得珏哥儿应该做个听到外人辱骂姐妹而无动于衷的怂货?”
老太君只觉得眼前一黑,重重的拍着椅子骂道:“薇姐儿是要忤逆吗?就是有你这样的姐姐,珏哥儿才这么无法无天。”
沈弘轩也觉得女儿不对,沉着脸道:“薇姐儿不得无礼,还不一边站着去。”
沈薇却把头一扬,“我不!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再动我弟弟一根指头。”她低头看了一眼春凳上遍体鳞伤的珏哥儿,只觉得异常心酸。
“薇姐儿也不听为父的话了吗?”沈弘轩脸皮也挂不住了,他望着愤怒的女儿,感情特别复杂,薇姐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珏哥儿做了错事,被罚是应该的,逃避可不是君子行为。“还是薇姐儿对为父的处罚有意见?”
“我自然是有意见的。今天的这事能全怪珏哥儿吗?您凭良心说珏哥儿有错吗?被人骂到脸上还唾面自干?不好意思,女儿没您老那么好的涵养!珏哥儿读书用功勤奋努力您看不见,稍微犯了点错您就往死了打,您算什么好父亲?这么些年你过问过我和珏哥儿的事情吗?现在又凭什么来管我们?”沈薇大声质问。
“反了,反了天了!”老太君气得直捶椅子。刘氏也跟着假惺惺地添油加醋:“薇姐儿怎么能这般和老爷说话呢?”
沈弘轩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薇姐儿你怨我!”今儿才知,这个女儿对他是有这么多的怨恨呀。
沈薇的头依旧扬得高高的,“对,我是怨您!您根本就没有做到为人之父的责任,自娘亲去后,您有关心过我和珏哥儿吗?您知道我们在刘氏手里过得什么日子吗?缺衣少食,大冬天连点炭火都没有。”
“我的身子骨生来就弱吗?还不都是被糟蹋出来的?还有三年前的事,什么高僧断言,什么两女相争须有一人避让,傻子都知道这是刘氏弄鬼。我告诉您真相吧!是雪姐儿嫉恨我有永宁侯府这门亲事,大冷天的把我推进池塘里。刘氏趁机把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弄了出去,十两银子就把我这个侯府嫡女给打发了。父亲您知道吗?我烧了一路子差点就死了,若不是祖父路过给了我银两,我就是没病死也得饿死。”
沈薇越说越心酸,她知道这种情感不是她的,那一定就是原主残留的,“你们不都觉得我的性子变了吗?我要是再和以前那么唯唯诺诺,早被人啃成渣子了。还有珏哥儿,他才多大,刘氏就在他身边放了两个妖妖娆娆的丫鬟,还叫什么沉鱼落雁,你多大的脸!生怕珏哥儿学不坏是吧?还有这个叫三喜的小厮,见天地怂恿珏哥儿逃学玩乐。有这样的奴才在身边珏哥儿能长成现在这样子您就该偷笑了,还动不动就打他,您怎么不打雪姐儿和奕哥儿呢?雪姐儿做出那样的丑事也没见谁说她一句。怎么轮到我们姐弟俩就不行了?合着我们不是亲生的?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今儿我算是相信了。”
“就今天这事,珏哥儿怎么这么巧一出府就遇到秦小公子?还恰好听到他说我坏话?这里头要是没有刘氏的手笔我敢把头拧下来给您当球踢。我这个亲姐姐都没得到消息,您就把珏哥儿弄到松鹤院来行刑了,谁给您通得风报得信?”
沈薇直愣愣地望着父亲,直把他看得哑口无言。然后把头转向刘氏和老太君,“夫人可别说这些事您没做过,您做的缺德事何止这些?早警告你不要再招惹我,您怎么就不听呢?现在好了,当着奴才的面把您的面皮撕下来您满意了?说您上不得台面您还不信,除了会弄些捧杀磋磨的小道您还会干什么?你一个爬床上位的能教出什么好闺女?难怪雪姐儿把您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沈薇是一点脸面都没有给刘氏留。
“还有祖母,您坐镇内宅,刘氏这点子手段您能不知道?您任由着刘氏磋磨我们姐弟是何道理?难不成我们不是您的亲孙子亲孙女?您不就是看我娘不顺眼吗?您埋怨祖父不顾您的意见帮父亲订了我娘,您拿祖父没办法,就把气全撒到我娘身上。磋磨死了我娘,再把我们姐弟俩弄死了就没人碍您的眼了是吧?您嘴上说着最疼父亲,您把他的儿女弄死了这就是疼爱?虎毒还不食子呢,您的心肠怎那么狠毒呢?”
沈薇索性全豁出去了,去他的什么长辈,不让我过舒坦日子,那就索性都别过了,大不了搬出去住。什么侯府脸面人言可畏,全他妈的都是放屁!
沈弘轩见老太君气得直喘粗气,生怕有个什么好歹。他见沈薇一点悔过的样子都没有,也是怒火中烧,大声喝道:“薇姐儿,还不快闭嘴。”
沈薇一点都不示弱,“我为什么要闭嘴?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打今儿起,谁都不能再让我受委屈。父亲,我知道您心里埋怨我不讲情面,把我娘的嫁妆全要回来了。你咋不想想那嫁妆是姓阮呢?不姓刘也不姓沈,即便姓沈,那也是姓我沈薇的沈。您见过哪家原配夫人的嫁妆分给庶子庶女的?刘氏每年给雪姐儿打那么多套头面,不也没给过三姐姐八妹妹吗?刘氏和雪姐儿屋里摆着头上戴着我娘的嫁妆您眼瞎看不见吗?没有您的默许纵容刘氏敢动我娘的嫁妆吗?出了事了您反倒怪女儿不讲情面了,您算哪门子父亲?”
沈薇的声音愤怒至极,她是哪辈子做了孽摊上这样的亲人?她本打算忍忍算了,反正这个父亲也不算太过分,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忍了。爱咋咋的,不服过来,我弄死你!
沈弘轩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脸上各种颜色轮换着,那叫一个好看啊!
满院子的奴才全都低垂着头,没一个敢动的,生怕触怒了哪个主子。有那胆子小的,都吓得整个人瘫倒在地。
“姐,姐姐!”春凳上的沈珏似乎动了一下,沈薇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然后她看到沈珏又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真的是沈珏在喊她。
沈薇惊喜地扑过去抱住沈珏,“珏哥儿,你别怕,姐姐在呢,谁也不能再打你了。”她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缓缓滑过,最后一咬牙抱起沈珏,“走,咱们走!”
之前装死的欧阳奈立刻上前,“小姐,让属下来。”想要接过沈珏。而小海早机灵地去给张柱子几人解绳子了。
沈薇也没有逞强,带头朝外面走去。
“拦住,给我拦住!谁让你走的。”这是老太君尖利的声音。
可满院的奴才却没一个敢动的,包括沈弘轩在内全都心情复杂地看着沈薇带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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