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侯爷不动声色,把目光转向了大儿子和三儿子,“你俩呢?也觉得我偏心薇姐儿吗?”
沈弘文和许氏对视了一眼,他虽然不觉得他爹偏心薇姐儿有什么不妥,毕竟十个指头有长短,他爹还很偏心他来着。
可父亲要把所有的私房都留给薇姐儿是不是有些过了?姑娘家早晚是泼出去的水,是别人家的人,父亲偏疼薇姐儿可以把给些嫁妆,也用不着把私房全给了她吧?
“父亲,这是不是有些过了?薇姐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但她毕竟是要出嫁的呀。”沈弘文斟酌着言词说道。
许氏也是一样的想法,老侯爷偏心薇姐儿她没意见,但偏心太过她就有话说了,都是一样的孙女,凭什么啊?而且她作为管家的夫人,不像他夫君那么没有金钱概念,老侯爷打了一辈子的仗,手里的好东西还会少?这些都该是由她儿子继承大头的呀!
老三沈弘轩却是面色复杂,对于父亲做出这个决定他心里是有点隐约猜测的,毕竟薇姐儿是在西疆拼过命的。可他作为薇姐儿的父亲能说什么呢?
“儿子一切都听父亲的吩咐,儿子没意见。”沈弘轩垂下眼眸,他倒没傻得往外推,薇姐儿是他的女儿,薇姐儿得利也就是三房得利。看薇姐儿维护珏哥儿那架势,她得了利能不想着珏哥儿?
“你们三房占了大便宜,你当然没意见了。”沈弘武不满地嚷道,“父亲您也看到了吧?大哥也不同意呢,我们可不是惦记您的私房,只是见不得您这样偏心。”他还倒理直气壮起来了。
老侯爷的目光从三个儿子脸上缓缓滑过,说实话,他心里不是不失望的,可再失望也是他的儿子呀!但想到薇姐儿一个姑娘家不远千里不顾危险跑到西疆战场替他出生入死,替侯府出生入死,连她娘亲的嫁妆都赔进去了,他就觉得愧疚,亦心疼,就更坚定了要把私房给薇姐儿的决心了。
“谁跟你们说薇姐儿在大觉寺?不,她没在那!她在西疆!在西疆的战报一传入京中她就带人押着三万石粮草去了西疆,这几个月她一直都在西疆。”老侯爷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这不可能!”沈弘武立刻出声反驳,“父亲您就不要哄骗儿子们了,薇姐儿一个丫头片子哪有这么大能耐?”是,薇姐儿是会些武艺,可会武艺和上战场是两回事啊!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沈弘武是一点都不相信。
沈弘武十分震惊,儿子的家书中是提过一嘴沈四什么的,他以为是沈家庄那边的哪个后辈,就没放在心上。
许氏则是心中一跳,来了,薇姐儿果真是去了西疆,难怪侯爷这般另眼相看。她心中闪过百般念头,眼底晦涩不已。
沈弘轩依旧垂着头,他早从儿子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现在听父亲再次提起他的心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复杂。
老侯爷依旧面无表情,“我有必要骗你们吗?武烈将军和永定候那里都可以求证,国库是个什么样你们不是不知道?满打满算朝廷才给西疆拨了一万石粮草,指着这点子粮草你爹我早就饿死在西疆了,是薇姐儿赔上了她娘亲的全部嫁妆才养活了西疆几万大军,你爹我才打了胜仗平安归来。你们指责我偏心薇姐儿,怎么不想想西疆危机的时候只有她一个姑娘家站出来呢?你们哪一个想到了给你爹我送两车粮草送点银子?没有,你们哪一个都没用!我沈平渊三个儿子六个孙子,没一个抵得上薇姐儿中用的。”
老侯爷威严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着,沈弘轩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沈弘武脸上讪讪的,沈弘文则无比内疚,他也恨自己没用,不能替他爹分忧啊!
许氏嘴上虽不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老侯爷中箭昏迷的消息一传入京城,她家夫君不就连夜去求了圣上了吗?谦哥儿不是立即就奔赴西疆了吗?现在儿子还留在西疆呢,怎么就比不上薇姐儿一个丫头了?薇姐儿手里是有银子,但她能比谦哥儿更能耐?谦哥儿才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老侯爷这样捧着个丫头算什么意思?
她这样想的,脸上便不免带出了一些。
老侯爷多精明的人了,搭眼一瞧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心中冷哼。许氏这个长媳是他长眼为大儿求来的,这么些年教养子女掌管中馈一直都做得很好,他也很满意。然她的格局还是太小,只看到了自己偏心薇姐儿,却没想到薇姐儿能为侯府带来的利益。
若是他,别说是公爹的私房,就是再多加半个侯府他都愿意。只有薇姐儿和侯府牵涉地越深,以后侯府遇了事情她才会尽力相助。
自己这么为他们谋划,他们一个个的还不领情,这让老侯爷心里很失望。薇姐儿咋就不是个小子呢?这个念头再一次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老侯爷把目光看向大儿,“你觉得我委屈了谦哥儿是吧?愚蠢!你爹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若薇姐儿是个小子,忠武候的爵位哪还有你的份,我直接就请旨给了薇姐儿。你去边城走一走访一访,军中也好,百姓家也罢,看他们是知道四公子还是知道大公子?我告诉你,沈四公子在西疆的名头比你爹我都大!”
缓了一口气他继续道:“就是谦哥儿,也是有薇姐儿护着才在历次危险中活下来,我把私房给薇姐儿,这事谦哥儿也是同意的,他还嫌给的少了,毕竟我的那点私房看着是多,其实还抵不上薇姐儿付出的一半。薇姐儿赔进去的可不止阮氏的嫁妆,还有她名下的二十多间铺子!若是你,你可舍得?你能力平庸我就不说了,可你作为大伯的不该连这点心胸都没有,你连谦哥儿都不如!谦哥儿还知道有事找薇姐儿商量呢,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如人,那就得宽宏,就得大度,就得拿出长兄该有的姿态来!因为他知道薇姐儿做得这一切都是他该做而没做到的,薇姐儿替他做的!”
老侯爷掷地有声,语气越加严厉,像一把锤子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不能训斥儿媳,那他总能教训儿子吧?
沈弘文脸色的愧疚更深了,“父亲,儿子错了,您没生气,儿子听您的,儿子全都听您的,您把私房给薇姐儿,儿子没意见。等薇姐儿出嫁,儿子再多出一份嫁妆。”沈弘文是个孝顺的,他不能替他爹分忧已经觉得很内疚了,现在他爹好不容易回京了,他怎会惹他爹生气呢?他现在只求他爹赶紧消气,至于爹的私房,给了就给了吧。
许氏也赶紧表态,“父亲私房本就该由父亲处置,给谁不给谁我们做小辈的一点意见都没有。薇姐儿是个可人疼的,又为咱们府里出了大力,父亲补偿她一二也是应该的,儿媳没有任何意见。”
老侯爷这哪是训儿子?那番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许氏想起娘家父亲的告诫,心中顿时一个激灵。她现在无比庆幸的是薇姐儿是个丫头,不然这侯府还不定落谁手里呢,老侯爷的手段就是她父亲都深为忌惮的,若老侯爷有心把爵位给薇姐儿,他们大房也是没有办法的。
老侯爷脸上的神色这才和缓了一些,直接略过面犹不甘的二儿子道:“你们能这样想就对了,无论哥儿姐儿,都是我沈平渊的孙子。我偏疼薇姐儿,那是因为她担起了你们所有人的担子,这一回若是没有薇姐儿,我就死在西疆了,别说大胜封赏了,咱们侯府还不被人踩到脚底下?”
书房内的人全都心头一凛,就是草包一般的沈弘武都知道这些年忠武候府的荣耀是身系他爹一人身上的,他爹若是不在了,侯府瞬间便能没落下去,大哥三弟还好,总能养活一家人,靠着侯府混日子的他可就不行了。到时侯府肯定会分家,他大哥肯定不会再养着他的,那他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沈弘武打了个激灵,不敢去想。想要争私房的心也淡了许多。
老侯爷见他们若有所思,又道:“今儿我也给你们透个信,圣上封薇姐儿为郡主是因为西凉国主和众位王子,以及诸位大臣是她和晋王府的大公子一起带人深入西凉国都俘虏回来的,拿银子换人和要求赔偿损失也是她提出来的。这么大的功劳赏个郡主也不为过,圣上本来还想把老三的官职提一提的,还想再给薇姐儿的胞弟赏个虚职的,被我给拒了,树大招风,咱们侯府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还是低调些的好。这事你们自个知道就行,切记不要到外面胡咧咧!尤其是老二你,别灌了二两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们谁出了岔子,别怪我家法伺候!”老侯爷严厉警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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