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延秀打着官腔送客时,简虚白正边扯松盘领边走进内室:“不过一个奶爹犯了事,你自己去书房拿张帖子,着人送去京兆府,班延秀自然心领神会,何必非要喊我回来?”
斜坐软榻上的宋宜笑正低头看一本闲书,闻言放下书卷,正要说话,抬眼一看,见他头戴梁冠,官袍玉带,分明不及更衣就赶了过来——尤其这会都是深秋了,这人的衣襟上却有分明的汗痕,说不是走得急谁信?
“既然要口是心非,好歹收拾下再来啊!”她心中哭笑不得,却知道若戳穿了,简虚白必要恼羞成怒,想了想道:“我没有跟官府打过交道,想着等你回来比较稳妥?”
“这倒也是。”简虚白欣然接受了妻子委婉的赞美,与她隔着小几坐下了,方问,“路上下人也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这案子本身倒是简单:我奶爹的女婿外头有了人,欺凌发妻幼子,奶爹为女儿出头,下手狠了点,被付家告了。”宋宜笑翻起几上的茶具,给他斟了盏茶水,漫不经心道,“不过我才答应让赵妈妈带巧沁回去看看,大管事就过来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比尤家托来报信的人还要清楚不说,特别提到了我当年被继母柳氏卖与鸨母的事儿,却是稀奇!”
简虚白接了茶水正要喝,闻言又放下,皱眉道:“他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宋宜笑拢了把鬓发,轻笑着道,“无非是话里话外暗示这案子不简单,他却因缘巧合知道内情,也有法子帮忙。不过呢,之前他给我的那张名单,却要我费费心,好快点允诺了!”
“既然如此,那么那份名单也不用等人查清楚了。”简虚白呷了口茶水,平静道,“随便谁来说情,都等过了年再议吧!”
宋宜笑会心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本来简虚白就很厌烦大管事他们,如今还想趁火打劫,简虚白会如他们愿才怪!
不过她还是提醒了句,“大管事瞧着也不像蠢人,怎么还要来说这样的话?”
“这有什么奇怪的?”简虚白语气冷淡道,“长兴下降之期近在眉睫,赶着她跟三哥大婚之前把人手预备好,到时候对外可以说是因为三哥也成婚了,所以把祖父留下来的人手分了分,旁人也没什么好说嘴的;若等他们成婚之后再拨人过去,外头怎么能不觉得,是三哥仗着尚主之势欺负我?”
这眼节骨上,宋宜笑却扣着名单不给,大管事可不就急了?
简虚白卷了卷袖子,眯眼道,“我还没想就此事找三哥的麻烦,不想他那边倒先动手了!”
说到这儿看了眼妻子,若有所思道,“当年那事,岳母可留下把柄?三哥虽然跟我关系不好,但说实话,他做事向来严密,要没拿到什么证据,就算怀疑,也不会贸然出手的。”
“……应该没有。”宋宜笑知道他到现在依然认为当年柳氏卖女之事,幕后主使是韦梦盈或者韦家,不过她也不想说出真相,沉吟了会之后摇了摇头,“整个经过都是口说无凭,赵妈妈夫妇向来忠心,那鸨母固然是外人,但事后收了重礼,又得了美名,想来也不可能轻易反口?”
“向来忠心,可不代表永远忠心!”简虚白把茶碗放到几上,“那付俊昌跟他祖上可没给你做过奴仆,这人同你唯一的牵连,就是他娶了你那奶姐——你说他是打哪知道你的事的?”
宋宜笑在心里苦笑了下,简虚白说的这种情况,在大管事开口之后,她就想到了。
只是她实在不忍苛责赵妈妈夫妇,这会就委婉道:“兴许是幕后之人故意让他胡说,好试探我的呢?不过我可以确认这事没有任何物证,只凭付俊昌一个见都没见过我的人空口无凭,难道还想为柳氏翻案吗?”
又说,“柳氏卖掉我的事儿虽然是假的,但她过门之后那近一年里,对我的苛刻可是真的!我被那鸨母带走后,柳氏的心腹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我找不回去,也是真的。柳氏但凡对我存些善心,当年也未必会栽,完全可以推了那吴妈妈出来做替罪羊!”
她这是实话——毕竟这起栽赃的破绽,简虚白十一岁时就随口道来过,之所以能让柳振溪这个当时的刑部尚书都没法辩解,主要就是因为韦家追查出了柳氏过门之后,对宋宜笑非打即骂,动辄克扣,可谓是想方设法的亏待。
这样的继母,谁会相信她贤惠?
柳家又凭什么说她贤惠?!
而吴妈妈隔了几个时辰才回宋府报信之举,更是坐实了柳氏的恶名——虽然说庞老夫人闻讯之后也没有找回孙女的意思,还默认了柳氏对外宣布宋宜笑的死讯,可她是亲祖母,当时又不当家了,只一句“被继媳蒙蔽”,就能把大部分责任推卸到柳氏身上。
所以柳氏才会百口莫辩,不死也不成。
简虚白沉吟了会,道:“这样的话,那么哪怕三哥那儿有什么证据,倒也无妨了。”
——既然柳氏本来就是个苛刻的继母,那就算真相大白,韦梦盈母女也不算完全不占理:整个宋家就没有一个把宋宜笑当骨肉看的亲人,还不许人家亲娘设法给女儿弄条生路?
不过真掐到那一步的话,宋宜笑的名声也差不多了。
简虚白可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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