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笑这会的席位,上首是长兴公主,下首则是不太熟的一位贵妇。
她跟长兴公主关系恶劣,这会长兴又分明心情不好,自然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只让锦熏留在席畔照应:“我陪五妹妹去更衣,若有要找我的,你记得告诉一声!”
便带着月灯起身,陪聂舞樱向殿角的小门走去。
其实这处设宴的偏殿她也是头一次来,好在门外站了两排宫侍,随便找个问了更衣之处,就有人出列引路。
到了供赴宴女眷更衣梳洗用的暖阁后,宋宜笑示意月灯给了那宫人一个荷包,方携小姑子入内。
片刻后,两人收拾好了,还席的路上,经过一个月洞门,聂舞樱忽然停下脚步,道:“四嫂,好像有梅花香?”
“是腊梅。”宋宜笑拢了拢手炉,好奇道,“五妹妹喜欢梅花?”
“……喜欢。”聂舞樱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出口的样子,踌躇了下才道,“我们能去看看么?”
要是宋宜笑自己,肯定不会在陌生地方,尤其还是皇宫重地乱走的。可这是聂舞樱的想法,这女孩儿从今早以来一直有点手足无措,瞧着怪可怜的。她不免心软:“寿宴就开在不远的偏殿里,这里又是更衣来回的必经之路,既然没派人把守,转一转应该无妨?”
她沉吟了会,就道:“我们看看附近有没有吧?”
言外之意,太远咱们就不去了。
聂舞樱闻言连忙点头——片刻后她们在十几步外的宫墙后,找到角落里长的三株腊梅树,瞧枝干很有些年头了,虬柯苍黑,花朵累累,顶风冒雪之间,别有一种笑看云卷云舒的雍容自在。
“真好看。”聂舞樱走到树下,郁郁的神情可算绽开一个舒心的笑,伸指触了触含冰带雪的花瓣,“好香!”
宋宜笑含笑看了会,见她还不提走,就道:“这梅花开的真好,若不是在宫里,我都想折两枝带席上去了。”
她说这话是想提醒聂舞樱,两人在这儿待了好一会,该还席了。
谁知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哼:“这里的梅花也是你能动的?”
宋宜笑微听这声音就是一蹙眉,转头一看,果然是司空衣菡,她看起来瘦了些,梳着抛家髻,拥着紫貂裘,连个丫鬟也没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正冷冷的望过来,“太后娘娘最不喜欢人动她宫里的花木,你们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目光微微一凝,才认出宋宜笑,“是你?”
“王妃娘娘!”宋宜笑本来以为她那气冲冲的语气,是专门对着自己来的,到这儿才晓得误会了,一面行礼请安,一面暗暗摇头:“难怪谢姐姐说这位主儿连真阳大长公主都吃不消……能把好心提醒的话说得跟吵架一样,有几个人受得了?”
她虽然至今记着司空衣萝,但如今这位梁王妃与司空衣萝从容貌到性情,简直没半点相像,所以也提不起来打交道的心思,问候之后就道,“谢娘娘提醒,我们这就走!”“这是谁?”司空衣菡却没有放行的意思,朝聂舞樱抬了抬下巴问。
“这是义妹舞樱,姓聂。”宋宜笑温和的笑了笑,“她喜欢梅花,方才闻到香味,就过来瞧了会。”
司空衣菡打量聂舞樱几眼,嗤笑道:“原来是长公主的义女,这怯生生的模样,我还以为是你娘家舅舅那边的表妹呢!”
聂舞樱闻言不禁变了脸色——宋宜笑暗捏了把她手,依旧温和道:“您都做了王妃了,怎么还喊长公主?该称姑母才是!至于五妹妹这娇怯的模样,是您有所不知:五妹妹是娘膝下最小的孩子,自然如珠如宝。这大冷天的在这儿看花吹到了风,怎能不显得柔弱呢?不过女孩儿家么,壮得跟头牛似的也就没意思了!”
司空衣菡自己说话不中听,别人讥诮她,她反应倒不慢:“我若是头牛,早就冲过去撞死你们了!”
宋宜笑微一蹙眉:“王妃说的哪里话?我可没说您是牛,不过那么打个比方——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好日子,有些字眼您还是不要说的好!”
她听谢依人诉过好几回苦,说司空衣菡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可不想一直跟她纠缠下去。所以摞了这么一句,就一拉聂舞樱,“天冷风大,娘娘请自便,我们姑嫂先走一步了!”
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司空衣菡的视线,宋宜笑正要安慰小姑子,聂舞樱却先控制不住,呜咽出声道:“我早就知道自己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所以不想来的,果然他们就没一个看得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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