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阅历的人来看,比这更龌龊的事情她都见多了——何况比起锦绣堂的延续,自己的名声算什么?
不过事已至此,端木老夫人再懊悔也不过是空想,是以只叹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燕侯府这边,简虚白夫妇浑然不知端木老夫人的苦心,却正听着芸姑的诊断结果:“奶奶身体素来康健,这一胎怀的也很稳固,只是近来奶奶有些多思劳神,现在没有什么问题,若再继续下去,只怕就要影响到孩子了。所以往后还请奶奶多往园子里走走,多跟朝平县主他们玩耍,总之就是笑口常开的好。”
夫妇两个闻言,同时露出一个苦笑:眼下这局势,不能说恶劣非常吧,但想要笑口常开,却是真的有点难度了。
不过究竟孩子紧要,宋宜笑也只得暂搁了继续撺掇丈夫同端化帝闹掰的心思,决定接下来先不要操心这些事情,免得将来孩子落地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再懊悔不及——而简虚白担心之余,也决定接下来顺着点妻子,否则妻子一个心情郁结,届时孩子身子骨儿受了影响可怎么办?
他亲爹简离邈,可不就是在胎里的时候,被简平愉这个歹毒的爹下药催产,提前落地,才导致到现在都药不离口吗?这还是端木老夫人在简离邈尚在襁褓里时,就把外甥接到膝下,以锦绣堂传下来的种种秘不示人的药方,精心调养的结果。
要是寻常人家,这种情况能不能养大都不好说,更遑论娶妻生子,还熬到现在了!
顾完自己家的事情后,宋宜笑又问起卓平安那侍妾的身孕:“算算日子,那孩子有五六个月了吧?不知道安胎安得怎么样了?”
“早就没事儿了,不过是清江郡主不放心,故此喊了我在那边长住,不肯放人。”芸姑淡淡道,“毕竟那边除了我之外,清江郡主还专门去太医院要了两个擅长妇.婴的太医坐镇——我在那儿这几个月,不过是闲着没事干而已!”
——其实宋宜笑虽然之前就传出孕讯,但清江郡主因为太在意卓家有后这件事情,却也舍不得把芸姑送回来的。
这年头会女红之外手艺的女子向来稀少,毕竟时下都讲究传男不传女,惟恐女儿出阁之后,泄露了娘家的东西。女医就更少了,要教出个合格的大夫,时间精力不说,钱财上的投入也是不可少的。
何况还得学的人有天份,不然学上一辈子也不过是看个头疼脑热罢了。
太医医术再高明,出入闺阁,询问女眷病情,都不如女医方便,由此很多问题,也无法提前察觉——清江郡主所以道贺时问过宋宜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后,就装了糊涂。
她自是想着宋宜笑反正已经生过一个女儿了,第二胎总比第一胎更容易,何况宋宜笑这才两个月身孕,离生产还早,等这弟媳妇要生时,卓家的孙辈早已落地,到时候再把芸姑送回燕侯府也不迟。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端木老夫人今天一早忽然派了人到清江郡主府,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己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好不容易嫡亲外甥的嗣子媳妇有了身孕,偏偏外甥又不在帝都,非常担心年轻的夫妻俩照顾不过来,所以,希望清江郡主能够把芸姑还回去。
端木老夫人是芸姑的旧主,她表了这个态,芸姑当然也不肯继续在清江郡主府里再留下去。
如此郡主只能无奈的放人。
老夫人忽然这么做,清江郡主只道是自己之前在宫里因为担心晋国大长公主的缘故,迁怒简虚白之事,叫端木老夫人不高兴了,是故用这个法子进行报复——她为了卓平安的这个孩子,倒是愿意放下身段去给端木老夫人请罪,无奈去时却发现老夫人已经闭门谢客,这个罪根本请不了了!
清江郡主遂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芸姑这会却跟简虚白夫妇说了老夫人此举的真正用意:“老夫人说,接下来只怕有大事发生。而老夫人暂时却不便出面,是以,令我回来,也能为侯爷与奶奶略尽绵薄之力!”
顿了顿,“尤其是,宫禁里的一些手段……我曾有所涉猎!”
简虚白夫妇闻言,目光都是一阵闪烁:他们哪儿听不出来,这是端木老夫人,怕他们俩被宫里的秘药给害了去?!
别说简虚白了,连一心一意怂恿丈夫反了端化帝的宋宜笑,都是微微心惊:局势,竟然已经激烈到这种地步了吗?!
虽然说勾心斗角里头,下毒乃是常见手段,但,简虚白目前好歹也是个侯爵,身后又有太皇太后、晋国大长公主、端木老夫人等等要人撑腰,他若死于毒杀,必然引起轩然大波,朝堂上下的动荡可想而知——这样事情的主谋,要么是孤注一掷,要么就是算无遗策,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狂风骤雨将至!!!
——三日后,端化帝因太子再三求情,“思及结发情义”,决定解除对卫皇后的软禁,且命何修仪将凤印归还皇后,复中宫之权!
消息传出,前朝后宫,莫不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