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溪,说道,“倒是卫尚书,前段时间一直力主让太子殿下登基,如今要商议这个问题,是不是该出来说两句?”
说话间,裘漱霞眉宇间不掩揶揄:太子现在的伤势谁不知道?
卫溪眸光沉了沉,眼中怒色一闪而没,面无表情道:“裘侍郎这么说,可是认为太子殿下登基乃是天命所归?既然如此……”
“卫尚书这话就不对了!”裘漱霞忙打断他的话,毫不客气的说道,“天子乃天之子,首要的就是福泽深厚!否则又如何泽被万民泽被河山呢?太子殿下虽然是陛下之子,然而前番遇刺之后,一直贵体违和,迄今都起不了身!这样的情况,还要将这天下的担子放在他身上,也忒叫人不忍心了吧?”
这不就是在说太子之所以会遇刺重伤,乃是因为本身福薄,做不了皇帝的缘故?!
卫溪虽然不像卫皇后那样疼爱太子,但到底是嫡亲外孙,好好的孩子被苏家坑成了那个样子,前途尽毁康健也无,苏家的急先锋倒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若非他望族出身,涵养的功夫是自幼练起的,这会差点没按捺住上前给裘漱霞一拳!
饶是如此,卫溪也是运了运气才按下暴怒,冷然道:“照你这么说,当初先帝登基之时亦是御体欠安,难道惠宗皇帝陛下仍旧将帝位传给先帝,乃是不体恤不疼爱先帝的缘故?”
其实惠宗皇帝对显嘉帝确实不怎么样——不然显嘉帝也不会落下那一身病,以至于壮年而逝了。
问题是做臣子的不能这么说啊!这年头讲究孝道,做子女的对父母不好要被说的,然后反过来,如果一个当儿子的不受父母喜爱,大家也都会觉得这孩子肯定有问题!
否则亲爹亲娘怎么会不疼他呢?
最不济,也会觉得他很可怜——看,那个人,他亲爹都不喜欢他!
那么问题来了,即使显嘉帝已经驾崩数年,如今这朝堂上,谁敢说显嘉帝有问题,或者说这位公认英明能干的先帝可怜?
顾韶都不敢讲这话好吗?!
朝堂上一时间静可闻针。
裘漱霞一个疏忽被卫溪抓了话柄,不禁语塞——他正急速思索着对策,忽听一个清朗的嗓音响起,不疾不徐道:“当年先帝之所以抱病登基,乃是因为惠宗皇帝陛下所出诸子中,除先帝之外,要么残暴不堪如厉王,要么静默避世如伊王,惟先帝可担社稷重任,故此先帝不得不放弃专心调养御体的打算,接下这江山万民的责任!”
“否则先帝素来光风霁月,克己让人,岂是厉王那等专思争权夺利、图谋篡位之徒可比的?”
众人循声望去,见简虚白这番话说得心平气和理所当然,都感到很无语:惠宗年间的储君之争之激烈,以及显嘉初年的血洗宗室与高层贵胄,那是多少妙笔生花的史官都圆不起来,瞒不住后世的——这事儿大家谁不是心里有数啊?
真亏简虚白能说得跟真的似的!
好像显嘉帝真的是因为兄弟全部不争气,不得不拖着病体接过帝位——实际上这位先帝斗得比谁都狠,所以才能赢好吗?
但就好像群臣不敢说显嘉帝其实不受惠宗皇帝喜欢一样,他们也不敢说显嘉帝是靠勾心斗角夺得帝位!
毕竟,显嘉帝是公认的明君。
然后看看史书:古往今来哪有明君是靠勾心斗角上位的?那必须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的一致推举,人家实在推辞不掉,才勉为其难的登基嘛!
而裘漱霞被这么一提醒,顿时恍然,抚了把短髯似笑非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当年先帝抱恙登基乃是因为其余皇子皆非明主,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挺身而出!但现在太子殿下却不然,既然如此,咱们又怎么能让太子殿下拖着病体操心呢?即使卫尚书不疼外孙,想必陛下与皇后娘娘也不忍心吧?”
卫溪冷冷扫了眼简虚白,卫家虽然早就知道燕侯府选择了肃王,但这还是简虚白第一次在朝会上公然站在肃王那边——可见肃王平安归来且出现在朝堂之上,尽管这位王爷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所起到的效果却已经开始展现了!
“若许太妃不曾自.尽……”卫溪想到这儿暗叹一声,掐断这种不合时宜的遗憾,出声道:“照裘侍郎与燕侯言下之意,是有比太子更合适的新君人选了?既然如此,两位却为什么迟迟避而不谈?咱们做臣子的,上忠国家君王,下抚黎民众生,乃是份内之事!”
“方才裘侍郎口口声声说新君当尽早而决,却为何又自己在这里不断的兜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