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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不痛快的话,等你身体养好了,可以悉数讨教回去。”他边推拿边闲闲开口。
简单处理好林简的伤势,陈淮回到隔壁房间,和喜报一起把依旧昏迷的两人从窗门处用绳索吊下去,顺便把两人的行李也全都运了下去。
趁着夜色,两人各背一个,送到明天早上和队里成员过来接应的地方,办好正事,陈淮让姚喜报守在那里等同事,他自己趁着夜色提前返回来。
那根绳索还在墙边,另外一头则是固定在房间里的床脚上,陈淮顺着粗绳轻松攀爬上来,临走前又把房间里的一切都复原到正常退房的样子,这才开门回到林简在的房间。
这一晚都在来回奔波,一刻没有停歇,他身上的衣物早就被汗水打湿了。
陈淮走到浴室里火速冲了个澡,又把汗臭味的衣物用冷水泡了一会拧干挂在架子上,他随手拿了条浴巾裹了下私。处从浴室里出来。
这段时间的任务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就等着长线收网,洗好澡出来的时候他才觉得神清气爽不少。
林简看样子睡得很沉,他刚才在浴室里洗漱发出动静她都没有醒来。
陈淮走到床沿边,把有些散开的被沿口掖紧一些,打算躺到地板上睡几个小时。他准备离开时,忽然察觉到林简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以为她觉得冷,把她自己的衣服全都拿出来盖在被子上。
有人在奏乐,有人在洒纸钱,后面跟着一长排吊唁的亲人,哭声凄迷。而她走在那一长排送行的最前面,她心口发疼,难受得快要死去。
小时候她和林疆被放养扔在偏远山区的老家亲戚,林疆虽然比她大上几岁,也正是贪玩的年纪,动不动就把她带去山上田野间撒野。有次忽然遇到出丧的队伍,她和玩耍的林疆迎面撞上,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死人出殡的场景。
那会的她还不到十岁,看着送行的队伍哭得捶足顿胸,她不知为何也跟着嗓子失声手脚冰冷。
“他们只是太伤心了而已,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林疆看出她害怕,牵起她的手,站到她前面,帮她挡住了边上经过的一长排披麻戴孝的吊唁者,然而还是有纸钱不断被风刮起,在风中飞舞后落在她的脚边。
这个噩梦就此在她心里种下,这么多年都没有淡忘,尽管以她当时的年纪还不懂死生大事,更谈不上敬畏死生。
她忽然看到送行的人停了下来,更看到她自己哭得肝肠寸断嗓子全哑。
林疆!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悲恸欲绝的原因。
她在队伍的最前面,为林疆送行。
他才三十初头,风华正茂,可是他还没谈过恋爱没出去旅游没有过上几天安逸的生活没有看到她结婚生子,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她在梦里撕心裂肺的大哭大闹,可是就是发不了声。
陈淮似乎听到她在呢喃着什么,而且一直在不安的吃力翻动着,看样子,是入了梦魇,他侧身趴下去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林疆……不可以……”她断断续续地开口,他一个事外人,都能听出来她在梦境里的不甘。
是真的入了梦魇。
他一连推了她好几下,她这才猛地惊醒过来,也许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噩梦中惊醒,还在后怕,还在心悸。
“怎么了?”他身手探了下她的额头,明显低烧。
她忽然蹭过来,包扎着的右手无意识的拽着他的手臂,像是溺毙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怎么了?”他被她抓着的那只手臂瞬间石化,僵在原处一动不动,他不擅长安慰人。
她心里大约是藏着什么故人,他并没有想要窥探一二,他只是已经许久没有感同身受过这样无力的悲伤。是的,无力,无可挽救,活生生看着却丝毫做不了什么,那些淡去的场景海啸般的要从记忆深处挣脱出来。
林简的掌心满是冷汗,他的手臂被她拽了这么一会,就有发凉的寒意从她掌心渗过来,滑溜溜的,直往人的心头深处钻去,所向披靡。
没一会,她手上的力道就松开了,是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她这才猛地惊坐起来,身上未着衣物,而她对此毫无察觉。
“没事吧?”他又问了一句,不动声色地把被沿口往她身上挪去,虚虚盖住她赤。裸的胸口。
“没事。”她应了两个字,声音克制,不过明显发抖,“有烟吗?”
“嗯。”他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拿了一支出来递给她,她迫不及待地衔在嘴里,他近前给她点火,啪嗒一下,就着打火机的光亮,他才看到她脸色惨白如鬼,额上的刘海全都被汗水濡湿随意歪倒着。
她抽得很急,大口吞吐,脸上顷刻白雾缭绕,林简漆黑的双眸藏匿在那片虚笼的烟雾里,看不清虚实。
拂晓渐至,外面天色已经微亮。
林简包扎着夹烟的右手依旧抖得厉害,那点星火也跟着瑟瑟晃动,也许不单是她的手在发抖,她整个人都在微不可微的发抖。借着外面那点青压压的朦胧光线,他看到她胸前的被子缓缓下滑,悄无声息间,女人身上起伏的线条重新跃入他的视线。
爱即软肋,他看出了她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