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地方官员的名头并不好使,皇城司公事的头衔不能随便乱说,也只有枢密承旨这个官职能够拿得出手。
那捣子恶霸本以为杨璟大有来头,结果听说是枢密承旨,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天上掉下一块饼,在临安随便都能砸中一个三四品的高官,更何况杨璟只是个从五品的枢密承旨!
当然了,由于宋朝的官制比较特殊,如果单以品秩来论权势,那铁定活不过两集。
譬如丁大全的殿中侍御史,原本只是七八品的官衔,与监察御史一个样,都是掌纠察朝仪,也就是说专门给官员检查仪容仪表。
不过监察御史是在金殿外头站着,哪个官员邋遢了或者穿戴不合规制,便不得入殿参加朝会,而殿中侍御史则掌纠弹百官朝会过程中的失仪之事。
不过到了南宋,殿中侍御史的权柄变大了,常常弹劾各种官员,不仅仅是穿衣服不合适,连做事不妥帖也要被弹劾,品秩也从七八品,提升到了正四品!
而丁大全的妻子虽然是个伺候人的奴婢,但伺候的却是官家的姻亲,而丁大全早先阿谀奉承的对象是董宋臣,丁大全便是靠着董宋臣才上的位。
当了殿中侍御史之后,董宋臣看谁不顺眼,便让丁大全弹劾谁,毕竟董宋臣是内侍,不得参政,而丁大全也就成为了董宋臣的鹰犬打手。
所以别看丁大全的官职品秩比杨璟大不了多少,但实力却是云泥之别。
周震炎也没当过官,对官场也没有太多了解,对文人圈子虽然熟悉,但杨璟又不是文人圈子里头的人,文官们鄙夷杨璟的出身,更不会为杨璟造势,连带着也不会传播杨璟的事迹。
是故周震炎对杨璟也一无所知,本以为找到了救星,听说杨璟只是枢密承旨,心里顿时失望起来。
可他见得郑卓群对杨璟如此敬畏,也看得出杨璟的气度不凡,还是将信将疑,死马当活马医一般,朝杨璟求救道。
“晚学后进周震炎,见过杨大人,恳请大人替学生主持公道!”
杨璟既然决定要敲山震虎,利用丁大全来表明自己对抗奸佞的立场,自然不会犹豫,朝周震炎道。
“周公子莫担忧,本官在此,谁也带不走尊夫人。”
虽然周震炎与楚雅弦还未正式拜堂,但为了师出有名,将这些捣子塑造成强抢民女的罪名,杨璟也就将楚雅弦当成周震炎的夫人来看待。
那些个捣子见得杨璟口气这般大,不由轰然大笑起来,他们不是没见过井底之蛙,但似杨璟这般空口说大话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
为的恶霸朝杨璟冷笑道:“好一个枢密承旨杨大人,想必你是第一次来临安吧,可知我家的三桃园姓甚么!”
杨璟呵呵一笑,朝那捣子道:“本官自然知道,这三桃园嘛,当然是姓赵了。”
那恶霸哈哈大笑,手底下那些人也嗤笑不已,只觉得杨璟就是个有眼无珠的愣头青,竟然连三桃园是丁大全家的产业都不知道,便敢替人强出头!
“大人看来还需要多见见世面啊,这三桃园可是姓丁,丁大全的丁!”
杨璟故作惊诧道:“这就奇怪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管是三桃园还是四桃园,难道都不该跟着官家姓赵么,莫不成这丁大全,竟然连官家都不放在眼里?”
这些个恶霸虽然在街头耍横,心眼也是狡诈奸猾,可要说斗嘴皮子,耍歪心思,又哪里是杨璟的对手!
周震炎本来已经破罐破摔,没想到杨璟一下就给丁大全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明知道这是丁大全的人,竟然还敢招惹,周震炎不由肃然起敬!
这些个恶霸虽然嘴皮子斗不过杨璟,但也不是愚笨之人,听得杨璟如此一说,马上便领悟过来,与杨璟斗嘴殊为不智,他们占着理儿,还浪费这些口舌作甚,直接拿人便是了!
“枢密承旨大人倒是好机辩,可惜卖身契在咱们手里,这姓楚的娘儿们咱们是带走了,杨大人若真想见义勇为,还是到丁大人府上去要人吧!”
这恶霸如此一说,便朝身边的人道:“把人带走,看谁敢拦!”
周震炎见得对方要来硬的,纷纷朝杨璟投来求助的眸光,但见得杨璟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些恶霸,轻笑一声道。
“真是愚蠢啊,若是丁大全本人在此,本官还有些顾忌,但你们算甚么东西!”
“你们只不过是街头的捣子,连狗屁都不是,竟然也敢威胁朝廷命官,而且还是堂堂五品枢密承旨,就凭这一条,就足以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杨璟此言一出,恶霸们也是心头惊骇,因为杨璟正正戳中了他们的软肋!
虽然他们是丁大全的打手,但到底只是庶民,那些个官员惧怕丁大全,他们才可以横行无忌,甚至压到官员的头上。
可如今很明显,杨璟这个愣子竟然丝毫不买丁大全的账,如杨璟所言,就凭着这一条,杨璟便是打杀了他们,也是占着理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