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
彼时,连家的当家人是若生的曾祖父连卯。
他有手段有心计,世故圆滑,偏又再仗义不过,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当年受过他恩惠的人,数不胜数。
于是在他的带领下,连家硬生生从黑洗成了灰。
所以到后来,朝廷也不想着怎么收拾连家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方勉强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安然共处着。
再后来,若生的祖父领着连家嫡枝迁到了京城,原先的那层皮也就跟着换了换。
待到嘉隆帝即位,云甄夫人掌权,若生的几位叔伯也长大入仕,各自迎娶了京城权贵家的姑娘。
如今的连家凑合着也算是身家清白的一门新贵。
而今南来北往的船只里,至少还有一多半都属于连家。
运往京师的漕船上,有各地名窑产的贵重瓷器,有本地罕见的新鲜瓜果衣料……也有正大光明领了牒的一船船食盐……米粮,钱币……
是以,连家的富贵,可想而知。
哪怕是从来不管事的连二爷也知道,想吃口蒲菜汤,让人加紧从淮城送来就是。即便不够新鲜了,至少也坏不了。
他一会工夫已想得妥妥当当的,扭头就要找人去传话。
若生失笑,忙让他先用了早膳再去。
他这才坐下,夹了他喜欢的翡翠烧卖吃。荷叶边的薄皮里包的是素馅小菜,口子上倒缀着火腿细茸,形状石榴,身绿如翡翠,颇得连二爷眼缘。味道也好,鲜美可口,滋味爽利。
连二爷用了两只,还不忘提了公筷亲自给若生和朱氏分别夹了只到碟子里。
用过饭,因天气晴朗,连二爷又吩咐完了吃的事,就想着要去花房里将他养的几只鸟带出来晒晒日头遛遛弯。
但才走出两步,他就停下了,巴巴问:“谁陪我一道去?”
原就跟着他的金嬷嬷愣了愣,在旁答:“奴婢跟您去。”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又觉微窘,遂又不吭声了,只小步迈开了腿往前去。
若生顿时明白过来,就悄悄扯了扯朱氏的袖子,轻声道:“这是想让您跟着一块去呢。”
朱氏轻轻“啊”了声,抹一把额,“瞧我这笨的!”言罢,谢过若生,急急追了过去,走到边上唤了声二爷,道:“妾身陪您一道去。”
连二爷就翘了翘嘴角,笑起来了。
走得远了,若生还能听见他在说“扫晴娘”什么的。
她就也忍不住笑起来,略收拾一番往反向走了去。
千重园里那几位,眼下还看不出端倪来,她能探听到的也仅仅只是他们是从哪被姑姑带回来的,至于旁的,想再往深里挖一挖,委实不易。一则她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不曾插手连家庶务;二来她手下无人,寸步难行,总不至直接跑到姑姑跟前指着玉寅几个说,他们将来要祸害连家,留不得。
她揉揉脸,叹口气低下了头去。
沉思片刻,她转头看了看身后。
绿蕉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她望向自己就微微笑了笑。
若生就也重新愉悦起来。
——总会有法子的。
她在心底里轻声告诉自己。
*****
少顷进了三房地界,三叔派了人在门口候着她,她就没再让绿蕉跟着进去。
前世她总往四房跑,三房却来得极少。
三叔是庶出的,同她爹不是一个娘生的,到底不如四叔来得亲近。
加上三叔性子沉静,话少,三房唯一的姑娘宛青行四,性子也随她爹,若生前世就也不爱同她打交道。
真论起来,她同三叔远不及她同四叔熟悉。
跟着人进了后罩房,她先瞧见了门口站着的小丫头,十岁上下的模样,梳着辫子,上头戴了朵珠花,模样素净得很。见她走近,就伸手去撩帘子。若生扫她一眼往里头走,却发现这小丫头也跟着走了进来,不由微微蹙眉。
四叔身边什么时候用上了这点岁数的丫头了?
她不觉多看了两眼。
对方被看得揪了揪衣摆,低头轻声道:“三姐,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若生:“……”
原来是四堂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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