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雾袅袅,酒香馥郁,将日本驻德国大使馆的某日式客厅弥漫得朦朦胧胧,只依稀见得多少女子正齐聚一矮胖身影旁,和着三味线、太鼓特有的刻板乐声,发出阵阵糯软酥嗲的欢笑。
“这么说……波兰将于30日正式宣布投降?”待谷口久之助结束了一番汇报后,大岛浩仰面呵欠一声,轻弹了手中已积得长长烟灰,“明天么?话说我帝国的勇士们近期也是战绩不菲呢!不过那长沙……长沙?那些该死的支那猪为什么就没半点他们先祖的骨气,个个跳进那江水里一了百了呢!?【216】真是……”
怨怼未平,门外已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中止了一室莺莺燕燕。大岛浩微微蹙眉,朝其中一戴了桃红色流苏发饰的女子稍一努嘴。那女子顾不得整理褶皱不平的和服,忙赔笑地双手撑起身,迈着细碎步子推开了门。
谷口久之助忙向大岛浩再度深深鞠躬后,识趣地转身欲去,却险些与来者撞个满怀。一想起上次那被来者掌掴倒地,便足足三天内无法下地的倒霉随侍,谷口久之助暗抽一口凉气,慌得立即媚笑地鞠躬,直道“加藤大人对不起”。
“站着发呆真不像话!没事干就去看独国阅兵,滚!”加藤义男厌恶地瞪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呵斥下属的冒失。
谷口久之助点头如鸡啄米,有顷偷瞥了那刚推门的女子容貌两眼,忍不住暗自吞咽了几下口水便随手关门而去。一路上,他回想彼时夏里特医院的遭遇,登时怨气冲心。但那女人的言笑晏晏很快冲散了几许阴郁,依稀记得她的名字叫……
是了,如此云销雨霁的大好日子,谁愿意挤得喘不过气,只为看那些红毛鬼滑稽地来来去去?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才是男人的毕生所求。
“大岛君最近可曾关注柏林大学的动向?”加藤义男劈头便问,挥手试着拨开面前的层层烟尘,根本无视谷口久之助的仓皇身影,也懒得关注一片春色盎然。
见加藤义男正低眉端立门外,丝毫不敢迈入一步之态,大岛浩心下大乐,脸上仅略略扬眉,缓缓开口:“帝国的学生与家属已经获得赔偿,那些闹事的支那学生也因我方施压而被驱逐,这样的结果值得加藤君再计较么?松子——”他转首看向那推门女子,显然不愿再与对方多言,“送加藤君回房,好生服侍。”
大岛浩所刻意强调的最后一句,让名为“松子”的女子顿时心有领会地羞赧笑了。她朝大岛浩深鞠一躬后,骄傲地扫视面前其余女子嫉妒或羡慕的复杂目光,向加藤伸出一嫩白手臂,柔声道:“加藤大人,请——”
“我前来是问大岛君,就这么放那支那女人回慕尼黑了?”加藤义男根本无心欣赏松子的娇羞姿态,忍无可忍地提高音量,“据可靠消息,那女人竟公然在校内宣扬我大日本帝国是邪恶的,必将被‘千夫所指’,为此不惜与那些德国学生争执!大岛君,你……你现在还敢断言她是我帝国的‘人才’!?”
注释:
【216】指曾在先秦时,楚国被灭而投江殉国的政治家、文学家屈原,后有端午节纪念这伟大的爱国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