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一掌。
付出的代价时是经脉破损,血液复流。
那是她本可避免的代价。
只要她动用全力。
然而一场连发起者都不全神贯注的战斗,她突然间反客为主又有多少意义?
似他与她这般境界的人,早已不是为了胜利而胜利,为了杀人而杀人了。
事出必有因。
有因必有果。
即便这其中的因果复杂到局内局外的人都难以理解。
......
“你不动用全力?”
被锁住的剑在聚集剑气。
被截住的手在叠加掌力。
雨妃弦血液流淌的速度愈发加快,脸色渐渐发白。
然而听闻秦苍的这一句问话,她却是不禁笑了起来。
“你都还没用真本事,我就率先尽了全力,岂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秦苍道:“但你至少应该发挥与我这一刻相等的力量,而非示敌以弱。我不否认那可能是种不错的战法,却可以肯定它不会适用于我。”
雨妃弦道:“我也不觉得现在的我有多么弱。”
秦苍沉声道:“除非你能强到压制我,亦或者在我的手中全身而退,否则那都将是一种弱势的表现。”
雨妃弦看着他,血流未止时嫣然一笑,道:“我不会这么轻易退走的,相信你也不会,因为你还要在我的身上找寻答案,并且,占据先机而不用的你除了将我的身与心都击溃外,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什么退路。”
话音未落,雨妃弦头上青丝立即如丛林藤蔓般疯长,由寸及尺,由尺及丈,其轻如雪,其快如电,其利如剑,若非秦苍反应迅速,剑锋旋转,以螺旋气流松解雨妃弦手掌的束缚,随即发动鬼影步退离至十丈开外,下一瞬雨妃弦的发丝击中的便不只是他的虚无残影。
及时避开这一招的秦苍先是默默点了点头,而后却又摇了摇头,道:“值得赞赏的手段,但我最想看到的不是它。”
她颔首回礼,并不意外。
事实上,她也相当期待他看到那般场景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以及做出怎样的评价。
立定原地的她两只手掌都在滴血,周围地面无一处没有沾染上殷红之色。
可就如两年前她刚刚击退楚中阔,身上重伤未愈,却仍自留在这座山上,在遍野的山茶花间手捧一壶茶独坐着,强行支撑着,静等着他魂魄归来时那样。
有血,却丝毫不影响四周的茶香和这方山水。
浓烈的血腥味道不会自行消散,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是它被其他东西所掩盖。
她的体香占据了部分的原因,却非绝大部分。
花。
草。
山。
水。
......
仿佛她视野所及之处,每一件事物都会相当配合,自觉替她掩盖血腥。
其实不然。
山水间她可以是主宰者,却不会是主动者。
唯有依靠山水具备的天然力量,她才能在人间造梦幻,于梦幻中赏烟雨。
她脚下的这座山不必多说。
雄奇瑰丽上有所欠缺,但栽种在此的山茶花却恰巧以灵性在另外的层面上弥补了这一缺憾。
令人担忧的是水。
山间的唯一一条溪流成为了两年前楚中阔伤而不死的关键,被他的天玄御水诀所利用,变作他的养分后,很快干涸,到了如今,原处已然只剩下一些大小不一的碎石。
那些没有人细心呵护却仍旧顽强生长,终至开放的野生山茶花倒是也与水有一定的关联。
它们宛若仙人,能将朝露和土壤下的湿气变作可以吸收利用的水资源。
然而若是雨妃弦从中介入,借助这一层隐藏的水系力量发动山水烟雨真经的话,花谢,山崩,无疑将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以考虑着去做。
反过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就着实是不明智之举了。
踌躇了半晌,她最终将目标放在了接近山顶的那口井上。
井是枯井,底下早已没有什么水源。
但枯木尚且有逢春时,枯井又如何不能获得新生?
她这双美如白玉的手掌迄今已触碰了太多的死亡,而今便要反其道而行之,由死向生,为她面前的这个男人造出一场最独特的山水烟雨。
泼墨的山,写意的云,留白的天。
黑白灰三色之中,一袭紧身狐裘的雨妃弦骤然聚齐了所有的明媚,自双掌中流出的血液忽而不再向下垂落,而是扩散成血雾,融入她的印法之中。
饶是如此,她流露的气息也不像是久经杀伐的魔,反而像是一个因为春至,自身也拥有了盎然生机的乐天少女。
沾染了她血液的殷红地面上不知何时竟是悄然生长出一层青苔,散发着山色的清灵,宛如本就是这青山的一部份。
青中带红。
红中发紫。
好似碧绿苍翠之间,隐藏着一两面红泥墙,墙内有大片紫竹林。
每一处都是生命的体现。
彼时天上云动,来去不定。
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
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
泼墨一线中,忽有潺潺水流声合歌而鸣。
恰如枯木逢春。
正是枯井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