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度摇头道:“还真不是我。”他整理了一下围巾,说道:“这刘堤在内务部稽查司担任小小一处长,不过他家大业大,他爹原来曾是前清的两广总督府任职,他能够在内务部,一半是因为他爹的原因,另一半是当初他给民党通风报信,放走了民党的一些人,民党之人至今对他感激不尽。”
王茂如笑着点点头,他想了想问道:“两广总督府?我记得两广总督没有姓刘的吧?”
杨度道:“他爹是两广总督李瀚章的副手,当初在广东很有能力,也暗中聚敛了很多钱财。正因为出生于广东,他才被朱执信信任,在稽查司任职。”
“今日便是他想投靠于我们?”王茂如道。
“是。”杨度说道,“这人能力虽然小,但是眼光却不差,懂得趋吉避凶。你在政府给大总统来的那么两招,让民党极为被动,政府中人自然不是傻子,懂得谁才真正有实权。”
王茂如道:“我倒不想动孙立文,可是他如今的做法着实让我不得不动手啊。”继而冷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犯人。”
杨度摇手嘲笑道:“秀帅可是把事事想象的过于美好了,人家若是想犯你,必定是早就想好怎么犯你了。不过从这件事来看,民党的人不能行大事,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反倒像个泼妇一般。如今泼妇被打了,便坐在地上撒泼耍赖了。明日大总统定会约见你,秀帅你信不信?”
王茂如哈哈一笑,道:“明天,对了,明天咱们来这里看看郭开贞的文斗呀。”
杨度一拍手笑道:“妙极,妙极。”
汽车继续开着,经过了几个检查站,从昨日开始,北京的宵禁便逐渐减少了,由于进入冬季了,天寒地冻的,王茂如也体恤士卒,命令在北京主要地点建立观察所,平日派遣宪兵,夜间派遣卫兵和警察,军队全面撤出北京城。与此同时,民国政府也在北京大规模兴建路灯,不单单在内城建造,在外城也建造路灯。现在走着的这条大路便有路灯照着,只是雪后地上坑坑洼洼,汽车也一路颠簸。
王茂如双手哈了哈气,叮嘱道:“你这几天也准备准备了,去日本你要陪我,见一见裕仁太子,到底是个神马玩意。”
杨度笑道:“他们到底是什么玩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想要做什么。日本欲亡我中国之心不死,对付这种恶邻,便是只有一个办法。”
王茂如笑问:“何种办法?”
杨度道:“把这恶邻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王茂如哈哈大笑说:“皙子兄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怪不得我们会成为朋友搭档,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皙子兄,我早年听闻你曾经做过一首诗歌,称之为《湖南少年歌》,实乃旷世奇作呀,闲着无聊,你朗诵一下,也让我领略一下你的风采。”
这首《湖南少年歌》是杨度一生中最佳之作,他一生最为得意便是这首诗歌,听王茂如夸奖,他耐心很是骄傲。杨度倒也大方,说道:“好,我便给你朗诵一遍,我本湖南人,唱作湖南歌。湖南少年好身手,时危却奈湖南何?湖南自古称山国,连山积翠何重叠。五岭横云一片青,衡山积雪终年白……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尽掷头颅不足痛,丝毫权利人休取……天风海潮昏白日,楚歌犹与笳声疾。惟恃同胞赤血鲜,染将十丈龙旗色。凭兹百战英雄气,先救湖南后中国。破釜沉舟期一战,求生死地成孤掷。诸君尽作国民兵,小子当为旗下卒。”
“好!”王茂如赞不绝口道。
将杨度送到家后,王茂如这才回家,坐在前排的冯尹彬这才问道:“秀帅,明日的安排是……”讲了一遍之后,见王茂如有些疲惫,便不说话了。回到浦贝勒府,他赶紧下车给王茂如开门,穿过亭廊,王茂如回头看了看冯尹彬,道:“你今日有所疑问吧?”
“老师真的放过民党?”冯尹彬道。
王茂如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冯尹彬的肩膀,道:“不愧是我的学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到这里。”冯尹彬呲牙笑了笑,天上忽然飘落起雪花来,大片大片的落下,王茂如呼吸了一口空气,说道:“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我们能对付民党,但杀不尽民党,如是现在对其动手对我们来说是完全没有好处。继华,记住了,对付政敌,要么就斩草除根,要么就选择妥协。你可知,选择妥协是为了什么?”
“为何?”
王茂如道:“为了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