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低阶超凡生命,女皇可以轻松掌握他们的生死,只需要一个念头,【心海】发动,来访者就会感受到神座的精神攻击。
这是来自更高层面的降维打击。
但……女皇从未动用过,碾死一只蝼蚁,根本不需要动用【心海】,这道本源力量的更高作用不是杀人。
此刻,面对清胧这种平级的超然存在。
【心海】产生作用了。
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在清胧踏入阁楼中的那一刻,就在风雪之中酝酿,林蕾先前递出的那千万把剑,不是为了伤害到清胧。
而是为了让【心海】距离清胧更近一些。
但可惜。
【云镜】的力量的确很强大。
无论是大寒还是心海,都没有办法直接作用在清胧之上……
但从此刻清胧的反应来看,【心海】还是奏效了!
这一拳击碎了无数层风雪。
但终究在林蕾面前停下。
狂风呼啸熄灭,这一拳抵达了它所能抵达的极限,而清胧也是恢复到了绝对理性的状态,他捕捉到了自己心湖之中波动的那一刹异样,然后皱眉望着眼前的年轻女子。
【心海】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即便是神座的思维,它也可以进行干扰。
心湖再平静。
只要生出一朵涟漪。
【心海】就可以推波助澜,将这一点念头放大,再放大。
神座之所以身为神座,便是因为他足够超然。
如果一位神座,无法降服自己的心湖……
那么他距离跌下神位,也不远了。
“你看,你也不过如此啊。”
林蕾背负双手,悠然开口。
她的面前就是如镜面般层层碎裂的虚空。
清胧在愤怒之下出手。
但这一拳停留在她的面前,并没有伤害到她。
如果说先前的“大寒之剑”,是她的进攻失败……那么这愤怒失态下的一拳,便是清胧的失败。
现在清胧还有一种选择。
那就是再次出手。
否则……这场对决就是双方均势,林蕾的权柄和清胧互有往来,谁也没有伤害到谁。
“……有意思。”
清胧平复下来,他默默看着自己的拳头。
一直以来。
他都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当年的旧事了,可这次在【心海】的作用下,他才意识到,原来过去的事情是永远不会过去的。
他还在乎,而且会在乎一辈子。
这实在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因为当年射伤他的人已经死了,即便把那人的坟墓刨出来,骨灰洒上一百回……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他在最年轻的时候输过一场,这是一枚小小的钉子,就钉在历史的过往缝隙中,每次提到这件事情,他都不可避免会想起当年的那一箭。
“更有意思的事情还在后面。”
林蕾澹澹笑道:“如果我没猜错,深海让你拖住我……这个时限是多久?一周?”
清胧沉默了。
他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三天。我只给它三天。”
“二选一的情况下,你选择了我……总不会是因为我看起来比白术更强一些。”
林蕾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不想和斗战火种继承者打架,对吧?”
清胧面无表情:“你们……有区别么?”
虽是这么说。
但清胧的确存了这么一个心思,既然只是要拖延,那么何必多浪费心力,他甚至可以以一拖二,可他何必这样做?何必为了深海的升级,让自己付出那么多?
“你应该清楚外面的世界在发生什么。”
林蕾缓缓道:“西洲的光明气息刚刚勐然出现又消失……如今我和白术都被拖住,正是神临离开五洲的好机会,深海借着光明神座的身躯,现在已经去往【旧世界】了。”
顾慎从光明城逃离之后。
白术便将“光明神座”身份存疑的消息,告诉了林蕾。
只是两人还来不及行动,就出现了如今的重大变故。
“如果不是顾慎提醒我,我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意识到光明城这个视角盲区发生的事情……”
林蕾道:“你绕过了【源代码】,将不该赐予它的权限赐予了它。”
清胧并不承认,也没否认。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将一位神座的肉身赐予深海,这真是天大的手笔啊。”
林蕾道:“这个计划本来天衣无缝,但是从暴露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想,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陷入混乱之中……”
“把我困在阁楼,是因为通缉令已经发布了?深海想要重演三十年前的那一幕?”
林蕾的脸上满是戏谑,“可惜,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也不会就让当年的那段历史再度上演。”
“所以?”
清胧道:“你又能做什么?你只能坐在这里,而深海已经去往【旧世界】了……他是去杀顾慎的。”
“这就是我所说的,更有意思的事情。”
林蕾笑了:“杀顾慎,深海杀得掉吗?”
清胧皱起眉头,怔了一怔。
林蕾的话,让他有些意想不到……深海如今掌握着神座级的肉身,就算没有战斗经验,也有足够强大的本源力量,顾慎那个小子在红湖的战斗他也看了。
的确进步飞快。
短短六年,就已经可以和最顶级的封号强者搏杀。
如果拼尽全力,甚至可以威胁到本源强者的安危,只是想要和神座掰手腕。
差得太远。
唯有神,才能和神相比。
“你来阁楼,无非是想让我不要离开北洲。这其实很好,因为我本来就没想过离开北洲……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会去找你。”
林蕾幽幽开口:“因为我也不希望你离开,现在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坐着……等到外界发生的一切都结束。”
清胧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觉得顾慎不会死?”
林蕾摇头,无比坚定地开口:“深海杀不死他,他会活着,而且会活得很好,这是……占卜的结果。”
……
……
“您说什么?!”
孟西洲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炽热太阳。
光明神座背负双手,缓缓点头。
“是的……顾慎,就是冥王。”
这个消息,在孟西洲心湖之中掀起了一场风暴,她怔怔看着眼前的老人,不明白为什么到这种时候才把这么重要的信息说出来。
“顾慎是冥王?”
孟西洲喃喃道:“证据呢?”
“酒神座死的时候,顾慎在陵园。从那之后,冥王再也没有现世。”
光明平静道:“你兄长孟骁的死,与顾慎脱不开关系……而埋葬孟骁尸体的那条多鲁河,留有冥王气息的大量残余。”
“如果你足够细心,便会发现……顾慎行事极其小心,极其谨慎。这世上没有能够证明他明确身份的证据,但从这些事件的线索来看,他是冥王的概率极大。”
“概率?”
孟西洲头疼开口:“如果您认定他是冥王,为什么在红湖的时候……”
“为什么在红湖的时候,我没有杀他?”
光明神座笑了。
他看着孟西洲,轻声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神殿所做的事情,以及我们面临的敌人。神殿一直在寻找‘冥王’,以及其代表的灾厄力量,竭尽全力地尝试将其拔除。”
“只是,这样就是对的么?”
光明神座轻轻道:“所以我刻意见了顾慎一面,我希望他和前任冥王不一样。”
没有人知道,红湖彼岸顾慎和光明城的那场对话,到底谈论了什么。
只是孟西洲记得很清楚,离开红湖之后,顾慎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接下来观看禁忌书楼的邀请,并且火速连夜离开光明城。
当时顾慎给出的理由是要务缠身,无法推脱。
可如今再看,之所以连夜出逃,便是因为顾慎怕了!
孟西洲怔怔看着眼前的神座。
“可惜,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似乎错了。”
光明神座惋惜道:“我应该直接杀死他,并且把他的余孽,残党,全都一起剿灭。”
“我的寿命所剩无几……有些事情,恐怕做不完了。不过幸好,光明城后继有人。”
老人望着孟西洲。
他停顿了很久,缓缓问道:“这件事情,如果我未做完,你愿意接过光明之重,将其完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