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木易望着石碑,依依不舍转身离开,“姐姐,咱们接下来要去何处?”
“就留在此处,陪爷爷看场戏。”山峰半浸于天边广寒寂月,遥遥望去,峰顶那身着水月浅纱的修长身影,犹如玉树。
西江月抬眸远望,山风忽起,瞬时乌云压顶,惊雷阵阵。
十里外,沧州城楼上,点点火光于如柱暴雨之中,跳动如萤。
是夜,子时。
镇守沧州城的东越大军,遵护国大将军萧维遣之令,将外穿甲胄内塞茅草的人偶悬于城墙之外。
北羌军机警,不过片刻便已觉察沧州城上有动。
北羌统帅北冥臻骁勇非常又熟读兵书,且生性多疑。
夜深昏暗,更有大风卷起漫天烟尘,搅扰视听,他恐东越大军设伏,以此抛砖引玉,故而只令弓箭手防御而禁止大军迎敌。
一时,箭密如牛毛,眨眼间,已将空中倾盆雨柱截作颗颗银珠。
城楼上,东越大军哀嚎之声,似要与天边滚滚惊雷一争高下。
守城将士见状,连命部下鸣鼓收兵,一时,雷雨声中只闻东越儿郎们奋力拖拽绳索之声。
待北羌箭雨稍弱,东越萧家兵甲再次身束绳索,犹如飞蛾一般,跃城而下。
初时,北冥臻还望着巍峨城墙傲然而立,虽是仰视,却大有睥睨众生苍茫之态。
如此几次三番,骤雨初歇,天色微亮。
待北冥臻隐约看清城楼之上扎满羽箭随风飘摇的东越士兵后,面色突变,“不好!”
中计了!
他面色铁青,锐利鹰眸泛起慑人寒光,怒道:“弓箭手暂停。”
北冥臻素来自傲,平生更无败绩,却不想今夜竟被人如此算计,气的险些急火攻心。
而沧州城楼之上,兵甲鸣鼓高喊,“谢北冥王子赠箭!谢北冥王子赠箭!谢北冥王子赠箭!”
围城三月,被北羌军多次挫败的东越儿郎们,瞬间士气高昂。
城楼上,驻守的东越士兵将插满羽箭的茅草人偶尽数收回,一一清点之后,刚至午时。
护国大将军府。
萧迢双膝跪地,他颔首抬眸,面色稍显怯懦,语气却异常激动,“属下已遵大将军之命,交羽箭二十万枝。”
萧维遣四十许,玄服银甲,墨发长髯,只因常年征战沙场,面容身形比不惑之年的男子更显刚毅挺拔。
萧维遣望向帐下素日最胆小怯弱的庶子萧迢,虎目生威,“此番计策当真是你所想?”
萧迢闻言,呼吸一滞,细数往日父将冰冷态度,与今日热切目光。
当年,本是萧家正妻的柳氏,带幼子从乡下千里寻夫,却不想,已位极人臣的萧大将军为保自己朝中声望,只言柳氏乃侍妾,更因柳氏千里迢迢而来,故随口为其子取名迢。
萧迢立即屏息,脑中蓦然闪现凭栏谷中那轻柔嗓音,他对此事虽满心疑虑,最终却直身抱拳,道:“是。”
良久,萧维遣一反常态,对萧迢露出一丝难得笑意,宽大手掌重重拍了拍最为他不喜的庶子,“这才是我萧家儿郎该有的气度。”
他心中生疑,口中却大笑道:“不知我儿可有克敌良策?”
北冥臻率兵围城两月有余,虽未伤及沧州根本,城内却因粮草供应不足,致使三军人心惶惶、百姓溃逃。
若八月仍未败敌,沧州将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