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儿呢?”
她掏出锦帕,却发现他额上并无细汗,但还是象征性地擦了擦,扶他坐了起来。
“怎么又偷偷地把药倒了呢?”白梅取过那碗药,略带嗔怪道:“良药苦口啊,再说你沅姐姐也忙了一上午,璟儿不可任性啊!”
她面上仍是疼惜大过责怪,柔声道:“母妃知道璟儿怕苦,母妃和璟儿一起喝好不好?”
她将那碗药吹得凉了,用小勺仔细舀了一勺喂他。
璟华仍是听话,乖乖地直到将那一碗药喝尽。
白梅略有惊讶这小儿子今日吃药如此爽气,还有些担心,看他脸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问他要不要躺一会儿。
璟华摇头。
他望见白梅放下药碗,去书架上寻书,便道:“母妃,儿臣有些头疼,不想看书,我们去园子里坐坐可好?”
白梅本是有些犹豫,但想着他终日缠绵病榻,除了躺着看看书外,终日都无所乐趣,不如去园子里看看梅花,心情也会好些。她不忍违拗他,便提了见鹤翎大氅,替他围上。
走出寝殿大门的时候,璟华依旧脚下虚滑了一步,但他似有准备,轻轻扶住了门框,与白梅相视一笑。
依旧是满庭芬芳。
那芬芳的花雨里,秀美少女依旧坐在树下捣药。
“沅姐姐!”璟华主动唤她。
妙沅抬起头来,看到他便立刻放下了药杵,飞奔过来,懊恼道:“娘娘你看小殿下,他又不听话!不肯吃药,不肯午睡,你是要气死沅姐姐么?”
白梅温厚地笑了笑,不去斥责两人,在石桌上摆上那副玄晶白瓷杯,给大家沏茶。
妙沅不时抬头,向门外张望。
璟华笑道:“沅姐姐是在等大哥么?他通常午后会来,这会儿只怕让功课牵绊住了。”
妙沅白皙的面皮登时飞了两朵粉色红云,心虚地低下头。
白梅笑道:“玹儿是太子,他父君对他要求便高些,但通常这会儿应该也在来的路上了。”
妙沅含羞点头,过了会儿又站起来。
璟华瞧了她一眼,道:“沅姐姐,我大哥向来耐不得饿,你不妨去蒸些梅花糕来,一会儿他来了,定会问你讨得吃。”
妙沅似有诧异,她要说的话却叫璟华给抢先说了出来。她愣愣地“嗯”了一声,便退下了。
璟华望着妙沅的背影,微笑对白梅道:“母妃,你绝不觉得大哥和沅姐姐很般配?”
白梅掩口笑道:“你这孩子出门出得少,但人情世故看得倒也通透。阿沅和你大哥是日久生情,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每回来我这儿是看我们俩的,还是来看阿沅的?”
璟华轻轻咳了两声,道:“大哥是看我们的也好,看沅姐姐的也好,我们是一家人,又分什么彼此?”
白梅点头,幽幽叹道:“不错。璟儿说的很好,母妃听了很宽慰。以后若母妃不在了,璟儿记得要听大哥的话,也要听你沅姐姐的话,将身子调理好,知道么?”
璟华抬眸一笑,盛世美颜上,眸色清冽如水。
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好好的怎么说这种话呢?母妃自然是长寿安康,与天地同寿的。倒是儿臣,身单体弱,恐怕伺候不了母妃几年。”
白梅眼圈儿微微一红,垂首低语道:“是母妃不好,连累了璟儿。阿沅早就跟我说,让我将你……将你……可我始终都狠不下那个心。”
璟华就蹲在她膝下,她捧着他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俊颜,凄笑道:“阿沅说我是执念,明知你生下来就不会拥有健康,明知你这一被子要比你大哥多吃许多的苦,多受许多的罪,但……但我还是一意孤行……”
白梅终于再也无法克制,悲伤的情绪汹涌而至,泪流满面。
“璟儿,可恨母妃么?”她颤声道。
璟华轻轻摇头,他站起来,俯身为白梅拭去泪水,又将身上大氅解下,披在她的身上,赤诚道:“母妃将儿臣带到这个世上,能让儿臣见到父君和大哥,见到自己所爱之人,此生便不枉了。”
他顿了一顿,露出一个出尘绝世的笑容,道:“若一定要说有所遗憾,那就是母妃给儿臣的时间太少了,没有让儿臣能好好尽孝。”
璟华指了指桌上的茶具,对白梅道:“这套玄晶白瓷杯里,嵌了我们母子三人的名字。母妃喝下儿臣这杯茶,就当是儿臣天天陪伴着母妃,好不好?”
白梅拭了泪,也好笑地叹了口气,“母妃只是怎么了,今天倒是让璟儿看笑话了。”
璟华提壶倒茶,却只倒了个空,笑道:“今儿这宫里真是,水喝没了都不晓得来添一点?静安他们呢?”
他提高了声音,叫道:“静安!长宁!”
白梅道:“许是有事跑开了吧。”
她也伸手提了那壶,笑道:“不是还有满满的水么?璟儿怎么说没水了呢?”
她一抬手,刚才还空空的壶里,竟又倒出来整整两杯!
璟华的脸色略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