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大厅一阵一阵传过来的重金属音乐嘈杂震耳,将周边其余声音掩盖住,迷眼的绚烂灯光平均几秒会扫到二楼洗手间的过道一次,而男厕里女生挣扎的动静已经轻到他听不见。
黑色的手机在手心里翻转,他脚步缓慢地往前,方向是楼梯口,转到第二圈半时,手机一角抵在手掌,卡住了。
盛林野停下了步伐,眼眸微抬。
一秒,两秒,三秒……
第四秒,折步回了头。
一脚用力踹开男厕的木门,砰地一声砸在墙上,力道过大导致门反弹回来了一些,遮住了一半的空间。
首先入目的是地上的血渍,一滴一滴,一直延伸到第二个隔间,满头是血的男人已经无意识地昏迷在那儿,一动不动。
盛林野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勾起唇,抬手将门推到最大。
陶奚时站在男人三步之外的距离,白裙沾染了血色,手里的木棍不知道是哪儿找来的,也沾着血迹,她握着木棍的手微微发颤,听到踢门的动静扫过来时,眼睛是红的,眼神是冷的。
其实,这样的场景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紧接着外头响起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大概是有其他客人经过被吓到,盛林野闻声往后瞥了一眼,两个女人匆匆跑开。
他反手关上门,扣了锁,走进男厕。
陶奚时却举起手中的木棍,直指着他,声线极冷,只说一个字——“滚。”
三分钟前他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神态还记在她脑海,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儿去,甚至对他本就糟糕的印象更差了。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半分钟,盛林野突然笑了一下,视线移到地面,男人躺着的地方,再回到陶奚时身上,“我滚了,谁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意思很明显,他是要帮她了。
一边说一边靠近,握住木棍另一端,使了力往下压,嗓音沉:“需要帮忙就喊一声,有那么难?”
他能感觉到她的手还在发颤,很轻易从她手里抽走木棍,继续说:“被吓到了就乖一点,浑身竖着刺想扎谁呢。”
咣当——
从她手中抽过来的木棍被盛林野扔在白色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一声,像是突然打破了某种平衡。
毫无预兆地,陶奚时的眼里滚出泪。
她哭的时候是无声的,门被盛林野关上后隔音效果极好,如此寂静空旷的空间里也听不见她的哭声,只是眼泪不断地掉,止也止不住似的。
到后来,她蹲下身,抱着膝终于哭出声。
整个情绪都崩了。
盛林野稍怔,完完全全没料到她会哭,或者说,没料到她会在这种时候哭,经过几次接触,这个女孩的性格他摸得一清二楚,压根就不是会在外人面前示弱的性子,更不会在他面前示弱,前几次面对他时她漠然冷淡的反应他还记着呢。
盛林野一开始以为她是后知后觉的害怕和无助,所以当他蹲下身与她平行,难得好心想要安慰一句时,意外的听见她抽噎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很轻很轻。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
陈列等了十几分钟没等到陶奚时出来,掐了烟上二楼。
洗手间门口守了两个男生,一个蹲在墙角抽烟,一个靠着护栏玩手机,陈列刚过去就被抽烟的男生起身拦住,“等会儿啊兄弟,里面在处理点事儿。”
另一个玩手机的男生也走了过来,有意无意地堵在了入口处,低头继续玩手机。
陈列皱眉,拨开男生拦在身前的手,“我朋友在里面。”
“你妈在里面也没用,等着吧。”
“我说最后一遍,我朋友在里面,滚开。”
男生啧一声,转了转手腕,上前一步,笑了笑,“听你这口气是想打架?”
“等等。”玩手机的男生这时候抬头,“你说的朋友是个女孩子吧?穿白裙的?”
陈列眼神冷下来,盯着他,他毫不畏惧,接着说:“她刚走,三分钟前。”
——
夜幕降临,横跨江面的扬城大桥此刻灯火通明,各色灯光交相辉映,将整座大桥照得透亮,桥面上车辆络绎不绝。
陶奚时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投向远处暗色的江面,桥下的江水波光粼粼,带凉意的风不断地吹得她发梢扬起,一次次聚到眼前,风停时又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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