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抵触情绪当然非常严重。
翟让犹豫不决,难做决断。贵族的骄傲不容亵渎,贵族的尊严更不容羞辱,宁愿做贼,宁愿死亡,也不愿受庇于一个商贾,只是,现实很残酷,就目前形势而言,瓦岗人的生存环境的确太过恶劣。
翟弘也不能接受。徐世鼽和李公逸的计策太保守,太被动,除了性命什么都不要了,既然什么都不要了,那还要性命于什么?人所处位置不同,想法也不一样,翟氏一夜间从天堂到地狱,心中痛苦和不甘可想而知,他们最大的愿望便是重回天堂,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你出济阳之前,韦使君可有嘱托?”翟弘主动询问一直沉默不语的房献伯。
这话一出,瓦岗众人顿时便猜到了翟弘的心思,虽然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房献伯,但眼神各异,显然各有想法。
从崔氏的立场来说,若想重新回到贵族行列,就必须寻到机会将功折罪,而眼前就有这样一个机会,那便是帮助官府击败李风云,从河南贼摇身一变为河南官军。但这还远远不够,当前中土政治中,关陇和山东两大贵族集团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根深蒂固,而关陇贵族集团始终占据了上风。这次翟氏的噩运便源自这一矛盾,所以翟氏若想重新崛起,政治上的站队至关重要,而最佳捷径莫过于改换门庭,投靠关陇豪门。
关中韦氏在关陇贵族集团中地位尊崇,权势庞大,翟氏若能投到韦氏门下,重新崛起不过是时间问题。巧合的是,现任济阴郡郡守韦保峦就来自关中韦氏,他现在深处危机之中,而他的危机又影响到了关中韦氏整体利益,所以这时候韦保峦非常需要河南人的帮助,而翟氏若能给韦保峦以帮助,便是雪中送炭,若能帮助韦保峦击败李风云,更是交了投名状,赢得关中韦氏接纳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房献伯叹了口气,“形势恶劣至此,韦使君还能有什么嘱托?不过是希望我们河南人帮他守住济阳,帮他把李风云阻挡于济阴郡内,以便给他求助东都赢得更多时间。”
韦保峦的这个愿望显然实现不了。东都的政治局面太复杂了,即便东都的各政治势力达成一致决定先斩后奏,不经皇帝同意就先行出兵戡乱,但那需要时间,而李风云和鲁西南义军联盟,还有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灾民,绝不会给东都充足时间。还有便是河南人在形势已经不可逆转的情况下,大大小小地方势力在走投无路、毫无选择的情况下,不论是被动还是主动,不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最终都不得不跟着李风云一条道走到黑。这也正是李风云不惜代价裹挟着几十万灾民杀向京畿的原因所在。
河南人根本阻止不了李风云,瓦岗人就更不行,虽然翟弘的愿望很好,但纯粹是一厢情愿,而且翟氏的想法并不被大多数瓦岗人所接受。现实很残酷,几十万乃至上百万河南灾民都被李风云“绑架”到了造反的战车上,而河南地方势力代表的是大多数河南人的利益,他们的存在依赖于大多数河南平民的支持,值此关键时刻,如果他们顺应民意,他们还能继续生存,反之,他们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必将如风而逝。
瓦岗人的生存策略要依据河南现实来制定,退守瓦岗伺机而动也好,公开举旗发展壮大也好,都要顺着潮流而进,若逆流而行,后果不堪设想,但此刻瓦岗人身处激流之中,无从辨识方向,危机重重。
翟让仔细权衡后,抬头望向翟弘,“我河南高门,以荥阳郑氏为尊。今河南罹难,郑氏必有对策。兄长是否即刻赶赴荥阳探询一二?”
荥阳郑氏是山东五大豪门之一,河南大部分贵族都受庇于这棵参天大树,所以河南人的利益某种意义上就是荥阳郑氏的利益,换句话说,关陇人打击河南贵族集团,实际上就是打击荥阳郑氏。今河南局势急骤恶化,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荥阳郑氏的利益,试想荥阳郑氏岂会无动于衷,漠然视之?
翟弘点点头,“某即刻动身赶赴荥阳。”
翟让的目光又转向了王要汉、王伯当兄弟,“李风云的大军即将杀进梁郡,梁郡大乱将至。某想知道,韩相国是否会乘机举旗?”
王要汉躬身领命,“某马上南下宋城拜会韩相国。”
翟让看看徐世鼽,又看看单雄信,微微笑道,“李风云来了,于情于理都该去拜会一下,两位兄弟是否愿意与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