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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运长想叮嘱儿子一些与谢忱打交道的细节,可又觉得这个儿子似乎不需要,只得把话咽了回去,转问道:“谢丙生的案子如何了结的?”
萧乾考虑一瞬,“平手。”
这个回答有些含糊,可临安发生的事太复杂,也不是一两句可以说明白的,萧乾只道谢丙生罪行昭昭,证据确凿,今上并未包庇,但谢忱当庭请罪,宜王宋熹(谢妃生皇子)也在殿前下跪,皇帝没有追责谢家,大墨家之人也未受株连,只主犯乔占平一人伏法,在狱中自杀谢罪。其余墨家人,笞二十,悉数放了。
乔占平自杀,那他与谢家勾结一事,就此了了。
至于他是“主动自杀”,还是“被动自杀”,也无从追究。
萧运长咳嗽道:“官家年岁大了,心思也越发难猜。”
萧乾眉峰微皱,“一山压一山,平衡而已。”
帝王之术自古讲究平衡,如今皇帝老矣,皇子得力的又不多,唯宜王宋熹与安王宋骜而已,这两个皇子,分别出自萧妃与谢妃,如今朝中对峙之局日益浓厚……就说这一次,皇帝派谢丞相治理楚州水患,对谢忱那把老骨头来说,其实也有一种“小惩大诫”的警告。
可老皇帝又让萧乾协助,说到底各打五十大板。
毕竟谢丙生是谢忱的独子,谢丙生之死虽是墨家所为,但若说萧乾没有插手,便是连皇帝都不信,又何况谢忱?
“此事谢家肯定不会善了,我儿要小心为上。”
萧运长叮嘱了几句,又向萧乾商量举家搬去临安的事。
如今楚州位于荣珒两国的边陲要塞,说不准哪一日就有会兵燹之祸,且临安富庶,萧家在那边有土地有产业,搬个家虽不是小事,若为长久计,也得早早纳入日程。
“待大郎婚事毕,就着手准备吧。”
萧运长是家主,他的意见萧乾并不反驳。只不甚感兴趣地点头起身,拂拂袍袖,便要告退。
看儿子疏淡的神色,萧运长皱眉又道:“六郎今年已二十有一,是时候考虑婚配了。楚州的闺女你若瞧不上,来日去了临安,让你母亲好好为你选一房良配。”
董氏赶紧低头,假笑道:“我们家六郎一表人才,只放出话去,家门坎儿还不被媒婆子踩烂?老爷放心,此事交由妾身来办。”
这讨好的话,换十几年前,萧乾和他亲娘听了,不知得多感恩。
可时过境迁,也不过换他一声冷笑,“大夫人好好操办大哥的婚事就成。六郎之事,无须旁人过问。”
照理他该唤董氏一声母亲,可他从来不叫。当然,年幼时的萧长渊曾经唤过,却换来了董氏一个耳光,说外室子入不得宗祠,哪来的身份唤她母亲?如今对他而言,她只是“旁人”罢了。
萧乾大步出去,头也不回。
只剩萧运长的叹息,还有董氏的哽咽。
萧家院子很大,湖边绿树成荫,柳叶垂条,远山近水的花叶一片茂盛之景,阴凉而隐蔽。
萧乾带着薛昉刚从湖畔走过,一座奇形怪状的假山石后便钻出一个人来——正是鲁成贵。
他躬着身子,夹紧双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点头哈腰地苦苦哀求:“使君,小的按您的吩咐都交代了。求您,把解药赐给小的吧?”
萧乾冷眉轻挑:“并无解药。”
鲁成贵嘴巴轻轻嚅动,不解看他。
萧乾却道:“玩笑而已。”
看着他飘然而去,鲁成贵面如死灰,几乎站立不稳。他出卖了主子,在萧家是呆不下去了。这个世道要找个事做不难,可一个出卖主子的人,却很难再受人重用。
湖水的另一侧有一棵双人合抱的大垂柳。
垂柳下有一块光滑的石头。
石头上坐了一个白嫩嫩的墨九。
萧乾从美人蕉的花丛穿过去,就看见她吃着爆米花,笑眯眯地掷过来一颗。
“萧六郎,这儿,看这儿……”
萧乾眉头不经意一皱,“有事?”
墨九从石头上滑下来,轻摇慢摆地踱到他的面前,“你这人也太歹毒了嘛,这不毁了鲁成贵一辈子吗?”
她可不是这样好心的人。萧乾不答,静待下文。
果然,她丢一颗爆米花在嘴里,“说吧,准备怎样堵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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