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他们看来,有萧乾在汴京坐镇,可以挡住北勐进攻的步伐,对南荣来讲是好事一桩,这个威胁远不出蒙合来得大。既然如今萧乾不来犯南荣,南荣也犯不着为了一条破甬道,在兵祸大乱之中与萧乾正面为敌。
毕竟萧乾是南荣人啊,他们相斗就是内战。
大敌当前,他们应当互相团结才对,所以南荣应当笼络萧乾,出让汉水甬道甚至金州都不为过。甚至有些人认为,当初皇帝就不该夺回金州——
这样的侥幸心理,其实很可悲。
他们曾经享用过萧乾带给南荣的胜利果实,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萧乾身为南荣人,在北勐来犯的时候,应当与他们同心协力,力克外敌、忠于朝廷。
即便萧乾现下已自立为王。在淮水以北的汴京、临兆等地的百姓也都心甘情愿地称呼他一声“萧王”,尽管萧乾与南荣各自为政的消息已经表现得这么明确,这些臣子还在做他们的白日美梦,希望萧乾可以不计前嫌与他们共抗北勐。
人人都在幻想,可宋熹心里却明镜儿似的。
萧乾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萧乾了,他再也不可能是南荣的萧乾了。
更何况,蒙合此番南下,进取西蜀要塞,却故意绕过汴京,给萧乾留足了脸面……
这样就很尴尬了。
他的敌人很明显是南荣,而非萧乾。
这完全符合蒙合“先弱后强”的征伐策略,也就是说,在蒙合的心里,哪怕萧乾只占据一隅,也属于强敌。哪怕南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相比萧乾也是弱旅,随时可以一口并吞。
同一天,宋熹在金州召见了文武官员,共同议事。
然而,与上次北勐来犯时不同,这些官员的风向变化更明显了。其中竟有一大部分人都认为皇帝应当下旨萧乾,意图联合,共同抵制北勐。当然,所谓风向有变,不是指他们的战略主张,而是他们话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意识。
哪怕联合萧乾会引狼入室,他们也不怕。
对他们而言,南荣无非他们的家国,他们的栖身之地。哪怕宋氏江山灭亡,萧乾称帝,也不过换一个人来当皇帝,南荣还是南荣,对他们的冲击力,远远不如被蒙合征服来得恐惧。
一个是自家兄弟,一个是敌人。
这就是他们共同的认知。
坐在大殿中间,宋熹微微浅眯着眸子,久久无语。
大难来临之际,人人都会首先考虑自己得失,然后才会想到国家。
利己主人,谁又没有呢?
而古今的皇帝一职,为何叫孤家寡人?就在此时啊!
宋熹沉吟一瞬,望向殿中众人,唇角慢慢勾出一丝笑。
“众位爱卿的意见,朕都听了,说得很好。”
“陛下!英明啊——”
众臣惊喜,马屁声不绝于耳,可宋熹却话峰一转,猛地沉下了脸,“不过,北勐要打,汉水甬道,也必须要拿!”
“可陛下,咱们如今三面受敌,已无力应付,不宜再与萧乾……”
“爱卿不必多说。”宋熹冷冷打断他,眉头一撩,“朕自有主张!”
他语气有些沉,也有些冷。实际上,宋熹从来都不是那种没有主见的皇帝,登基时间虽短,但在朝中也很少受人掣肘,如今大事当前,在最需要他独断专行的时候,他当然不会任由臣子们拿捏。
事乱时,尤其需要冷静。
……更需要,懂得轻重缓急。
他双手摩挲着椅子扶手,皱眉思考了一会,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下首的众位官员,一字一句,慢慢地沉着嗓子吩咐,“传令下去,今夜子时,大军开往汉水甬道,务必给朕夺回来!”
大军开拔,就是全面开战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三面受敌,变成四面受敌了?
好些臣子脸都白了。
大殿内安静了一瞬,突然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
“末将领命!”
宋熹半眯着眸子看过去,正是管宗光。
这个管将军,在这几次战役里的表现,其实让宋熹很满意。
他微微撩开眉梢,给了管宗光一个赞许的笑,随即又沉下眸子。
“来人,笔墨侍候!”
当着众人的面,宋熹挽袖写圣旨。
圣旨上的内容,很简单。
传旨临安,令左相苏逸整肃京畿大军十五万,前往西蜀,力克蒙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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