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这暴雨连下了三两日。
萧衍在屋内煮着一壶茶,用湛了红墨的笔,挥手不知在那雪白的帛布上涂画着什么。
“嘎吱……”门开的声响起,他抬起头来,见等着那人终究回来,正在收着把破旧的油纸伞,轻放在屋前。
几日不见清瘦许多,但那双眼睛就像暴雨折不断的花枝,看上去还有神采奕奕。
“回来了?”他对她笑了笑。
君芜闻言,有些尴尬地看他一眼。
这声回来了,好似他们的关系很亲近,她出去许久终于回来了,他等她很久,说这么一句大度话。
虽然与王邪不常在一起,但她还是与除了他之外的男性保持着距离,近一点便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虽是未有婚娶盟约,却是认定了他作为携手一生的伴侣,也自觉地认为要对对方百分百的忠贞。
“恩。”她不冷不热地回道。
君芜朝他走去:“你怎还在这?”
“等你。”
君芜在他那帛白的布瞟一眼,正在绘着窗外雨打的桃花,绘得倒是传神。
她坐在他对桌的位置,萧衍抬手给她倒了盏温茶。
君芜接过来谢了句,然抿了一口问道:“萧衍,我想要虞国。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听说他曾任过七国的丞相,君芜想应该有许多鬼主意。
萧衍放下手中的笔,撑着头,盯着她。
两人对视着,窗外的雨,哗哗哗地下着。
半晌,他轻轻勾唇道:“我们在虞国的身份、地位、影响以及能扩散的力量不一样,我的答案对你不一定有用。”
“所以,你的建议?”
“是以,你的决心?”
君芜低头一笑:“三月,三个月,换掉虞国的政血。”
“理由?”
“这几日我去见了重霓。”
“哦?”
“我从重霓那里得知,三月后这片大陆将会苏醒一股比巫族强劲千百倍的力量,那股力量即是曾经毁了楚……我娘及我爹。与我曾与公孙浮生在镜池,还有姬良离在我娘的庄子看到的诡异力量相似,不属于这世间常态。且它曾夺走了我部分记忆,不知为何缘由,我要拿回来从它那里。”
“直觉告诉我我必须立马做些什么,拿回我丢失的那部分记忆。”君芜的目光看向窗外打着雨乱颤的花枝,神思飘远。
萧衍并未再问下去,看了看她握紧杯盏的手,他弯了弯唇。
然而他的眼神,一闪而逝过什么。
十年一开的蓝雪,在立春之际,终开花了。
一叶的花瓣上面是海水的颜色,十分清澈;下面是白雪的颜色,纯洁无暇。
一阵风吹过,那蓝色的花瓣上部像是神女的蓝色仙摆,在雪地上曼曼倾舞起来。
蓝夙手持着那盛着采集清晨最纯净露水的瓷晟,看着这花,被惊艳地有些出神。且觉得自己的内心突然发生微妙的变化,变得无比安详与净透,像是被洗涤一样。
站在此处,他又觉得,像在另外一个不同的空间。
“雪蓝……这就是雪蓝。”他伸手要去触碰,可因为它的圣洁,竟觉得是种亵渎地收回了手。
耳边响起曾与公主说过的话:
“雪蓝它开在世间两处极地,一处是极暗之处,走至花开的尽头,却能看见人世未来的顿悟;一处是极明之地,连接人世的过去,走至花开的临界,会知过往对错与否。然而这两次极地却不能孕育雪蓝绽放的极致,所以到达那两处之人,必也是不得意的。拥有极致雪蓝的人能唤醒最大的灵性。一旦灵性被唤醒,它能影响世人,从而运用得当,可掀起一股能苏醒这片沉顿大地的力量,到时候带来的不是巨大灾难,便是希望的诞生。”
“公主为何要将这种稀有之物交与我?”
“因为我相信它有灵性,这种至纯至净的灵物,不是谁都能养育出来的。而你能。蓝夙,你是我见到所有人中,我认为唯一能让这株圣洁的奇花开出最纯洁花叶的人,因为你拥有最纯净的灵魂。”
“我已是满手鲜血的屠夫,公主说得我惶恐不已。”
“我说你是,你便是。”
“……那,它若是开出来了又有何用呢?”
“我不知,我只知道在雪山看到它的那刻,我好似听到它的声音。它说:把我带回去,你需要我,你终究有需要我的那一日……”
“好,我知道了公主,既然这花是公主需要的,且我也很是喜爱,我会让尽我所能让这株灵花开花的。”
一阵风吹过,那浸透雪山味道的清灵香味传至蓝夙的鼻息,晃动眼眸,他一下醒了。
“公主……”唤起对楚华的思念,蓝夙的眼中一时聚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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