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总是怀疑自家被欺负了,久而久之对人的态度上就有些生硬,像个刺猬似的随时准备扎人。
其实,杜玉清也发现母亲对这些小动作也不是全然不知的,不过母亲习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得过且过。有时看着杜玉清着急的样子,只是虚弱地笑笑,摸着杜玉清的头说:“让我们阿杏辛苦了。”
然而,母亲在父亲的面前却是另一副样子,从不抱怨诉苦。总是尽量打扮得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的,即使身体再虚弱,父亲的事她必然事必亲躬。这让杜玉清很是不解,父亲是自家人,自家人放松一些有什么关系,怎么反而对自己人紧张,而对外人宽容呢?
一次,大伯家的二姐玉芳来串门聊天,看着母亲进进出出体贴恭顺地服侍着父亲,二姐突然低声赞叹了一句:“三婶真是厉害。”
杜玉清很是疑惑不解,一再追问之下,二姐才说:父亲三兄弟的妻子中,三婶不仅身体最柔弱,性子也最和软,平时不哼不哈的,即使是吃了亏也不和人争吵,别人都以为她好说话,甚至好欺负。如今想来三婶却是最厉害的。
相反,我母亲好像很精明能干,孝顺公婆,主持中馈,礼尚往来,交际应酬,件件处理得严明整肃,井井有条,亲戚来往谁见了不夸赞几句?可母亲却拿着对别人的态度一样对父亲,刚正直率,不懂得委婉小意,曲意奉承,使得夫妻关系客气而疏远。这不,今儿父亲和母亲说,他看上了下属的一位远房表妹,要娶进家来做二姨太,母亲听后气得直哭,却也无可奈何。刚才还拉着她和大姐抱怨,哭着哭着甚至咒骂起来,她实在是听不下去就跑到杜玉清这里躲避。
“你说,三妹妹,夫妻不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吗?为什么会成为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可怕,至反目成仇呢?”
杜玉清想起父亲在沧州为官,几个月才能回来团聚一次,可是父亲仍然守着母亲一人,哪怕有上级体恤牵线搭桥;祖母派去的丫鬟殷勤服侍,父亲也没有给自己纳一个妾室,和母亲的感情一直和睦美满,相敬如宾。难道说真是因为母亲的温柔羁绊住了父亲的心?杜玉清看着母亲对父亲的笑语盈盈殷勤周到,不禁疑惑了。
大米粥煮得浓稠适当,软糯可口,呼噜喝进嘴里,一股热流顺着咽喉而下,一下就温暖了整个身体。
糯米麻糍是一个个炸圆球,外表是薄薄一层裹着芝麻的脆皮,父亲教大家轻轻地咬开一个口子,让里面的热气透出一些来,不然不小心就会烫着嘴唇。吃进口中,满嘴是芝麻皮的香脆、糯米的润软,好吃得让人欲罢不能。
还有热呼呼的包子的鲜咸。
还有腌笋的鲜嫩、小菜的爽口清脆,这对习惯于北方比较简单饮食的杜玉清他们来说,这些食物滋味是如此新鲜和细腻,大家都情不自禁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一顿饭吃下来,让杜玉清他们都吃得的很舒服。坐在杜玉清对面的阿志左右张望了一下,瞅着父母没有在意这里,调皮地往后一靠,冲着杜玉清拍了拍自己溜圆的小肚子,做出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态来。让杜玉清忍俊不禁。
留意到父亲放下了筷子,大家也都跟着放下了筷子。
“你们这两天先整理一下东西,过几天我沐休,带大家一起到云林寺走一走,顺便看看梅花。”
“好耶!”阿志立马欢呼道。大家都笑起来。
“你呀,不能光想着玩,也要收收心了。你已经开蒙,就更不能贪玩,我已经给你在私塾报了名,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就去上学,江南不比北方,文风鼎盛,先生的学问也好,你要好好珍惜,万万不可懈怠了。过几天还有一位姚先生来访,他是一位隐士高人,博学多才,制艺策论无一不精,到时万一考校起来,漏洞百出,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是。”阿志垂头丧气了。大家又一阵轻笑。
母亲也乘机说:“全国绣娘数江南,江南绣娘在苏杭。我会托人给你们姐妹俩找个绣娘师傅,好好指点一下你们的绣艺。不然以后拿出来的都是一些四不像的东西可要给人笑话了。”
杜玉清神情有些蔫了。她知道母亲这话是冲着她说的,她自小喜动不喜静,从来不喜欢女红,缝件衣赏勉强可以,但绣花这样的细致活就不行了,让她大半天坐在那里一针一线地低头绣花,不是活受罪嘛。
杜玉清求助地看着父亲,父亲冲着他笑笑说:“德言容功四行,娴雅贞静、守节温柔是女子作人的标准。这方面你要用心体会,好好实践,就如同武功一样就把它们当成一种修行吧。”
杜玉清哑口无言,心里暗自苦笑:父亲在内院的事物上向来是尊重母亲的决定。自己怎么连这碴都忘了?还想向着父亲求情。不过父亲为什么说女红也是一种修行?修行,父亲今天第二次提这个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