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平时也没有刻意地去记诵,和姐姐一起上姚先生的《诗经》后倒对诗词有了更深的理解。刚才,除了第一句有些紧张稍微想了一下之外,其余的句子都是联想眼前景物自然而然地冒出来的,姐姐说的对,诗词和弹琴一样是自我的修养,是自己平时技艺的积累,是自我心中的对话,不必太在意外人的评价。这心中的执念放下了,反而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水平。阿眉这次的了悟,对她的成长大有裨益,开启了她以后质的变化。
林莹玲叹息地说道:“唐诗把情说尽了,宋诗把理说尽了,今人再写也只能拾人牙慧,变成无病呻吟的平庸之作。”
杜玉清点头赞同,接着补充说道:“不过,除了诗,还有词,还有戏曲,还有小说……文学的世界会变得越来越丰富,越来越精彩。就是眼下,还有很多我们不了解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好的诗词。在南来的路上,我听到船工们唱过一阙小词非常生动。”她随即轻声唱道:“‘五里滩头风欲平,张帆举棹觉船轻。柔橹不施停却棹,是船行!满眼风波多闪灼,看山却似走来迎。仔细看山山不动,是船行!’”
此曲悠扬,其中很多俚语的发音更使得音调起伏婉转,昂扬活泼,加上杜玉清声音原本就有些磁性,让林莹玲听来耳目一新,“啊!真是好听!我没想民间还有这等活泼的好词。”
嗯嗯!阿眉也点头,虽然在路上是和姐姐一起听的这首曲子,但经过姐姐的演绎这首曲子便有了不同的味道,活泼开朗之外,更有一种幽美,引人深思的哲理情思。
杜玉清笑了笑说:“是啊,民间其实还有很多活泼动人的好诗词好歌曲,我以前曾经听过元人唱过的长调,悠扬浑厚也非常好听,还有什么工人干活时喝的号子,农民下地时唱的民谣,都是活泼生动的好歌曲。不说其它,就是杭州府当地的民歌,比如采茶曲不是也很优美吗?有人讲这是俚语土腔,上不了台面,可是《诗经》不就是这么采风来的吗?诗词讲究的是情深意切,有感而发。发乎情,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则无不动人。”
杜玉清难得地侃侃而谈,林莹玲、阿眉听得新鲜有趣,聚精会神,连船舱里有的人都支棱起耳朵来。
“活泼是美的;含蓄是美;悲伤是美的,痛苦也可以是美的……
微笑是美的,含泪的微笑则更美;悲怆是美的,但能够在悲怆中不放弃,在绝路上看到昂扬的生机则更有力量,更能打动人心。‘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们心胸可以很大,什么都可以接纳,什么都可以理解,但我们要知道自己心中所爱,最要紧的秉持这心中所爱,不论何时都要怀有希望,能够在黑暗中看到光明。”
林莹玲听得热血沸腾,豁然开朗,她不由地一下握住杜玉清的手:“哎呀,真是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声音有些高了,吸引住船舱里更多目光,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声音:“我原来一直很喜欢诗词中那种苍凉萧索和孤独悲苦的味道,比如像‘秋思之祖’马致远《天净沙》中,‘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那样意境,或者是李煜的‘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有时候免不了顾影自怜,弄得自己悲悲戚戚,怨这个,怨那个,无法自拔。如今听你这一说才知道自己眼界小了,重要的不是自己的出生,而是自己的思想。”
“是啊!”杜玉清附和道:“我们女子原本就囿于闺阁之中,生活范围狭小,如果还不能放大自己的心胸,超然物外,那可真得生生郁闷死了。古人最讲究的是生机畅达。《尚书》说:‘往哉,生生’。《易经》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庄子》讲‘吐故纳新。’无不是说:人身难得,不得不珍重爱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