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真是有点邪门。
夜里十点,颜许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正打算回去好好洗漱休息,钥匙都还没掏出来,就看见自己家的房门缓缓打开。
陈哥涨红了脸,他左顾右盼,看见周围没有邻居出来,便低声呵斥道:“像什么样!你给我回来!进去!”
可是这次陈嫂却没有顾及陈哥的颜面,她的声音很尖很大,似乎要闹得众人皆知,她指着陈哥的鼻子开始骂:“面子!你要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还要面子!我以为就安娇娇一个,瞎了我的眼了!你这个畜生养的!成了人也没人样!”
陈哥也急眼了:“你懂个屁!人都是这样的!哪个大老板没有几个小三二奶的!我这叫顺应时代发展,不被潮流的巨浪拍在墙上!人家带着年纪轻轻长得漂亮的小姑娘赴宴,难不成我带你这个黄脸婆啊!以前还没成人的时候,鸡群可只有我一个,也没见你说什么!”
“你说安娇娇。”陈哥忽然反应了过来,他的眼睛盯着陈嫂,里头有波涛汹涌的怒意,似乎马上就要席卷而来,“说,你和她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陈哥的眼神一变,陈嫂立刻就怂了,她在一瞬间没了刚刚斗鸡似的气势。马山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点儿看不出刚刚破口大骂的人是她,她哽咽道:“我们这个家,好不容易才是一个家。小墩儿还这么小,还需要父母的保护。以前你说你会保护我,不让人欺负我,都忘了吗?”
所有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大约口出承诺的那一瞬间确实是真心的。
陈哥不耐烦地说:“每回都是这几句,你烦不烦啊,你说的不烦,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今天不就是要跟我说个明白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陈哥高昂着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你要滚现在就滚,小墩儿给我留下。要是不走,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天天东想西想的,我有几个女人怎么了?这是老子有本事,女人都往我身上贴。你要是有本事,你也行啊!”
“你不能这样……”陈嫂无力的抗争,“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讲以前那一套。”
陈哥呸了一声:“什么新社会旧社会,有钱就是好社会。反正你是正房,别成天叽叽歪歪的。”
颜许听得简直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他想不到陈哥会说出这样的话。平常和陈哥见面聊天,陈哥从不是说这种话的人。脾气耿直大方,为人处世说不上特别好,但是也绝对不差。对妻子和儿子表现的不仅是个好父亲还是个好丈夫。
在知道陈哥出轨之前,颜许一直以为陈哥是个好男人。
这一次是真正跌破了颜许的眼镜。
颜许正想开门,让陈嫂和小墩儿在自己这边将就一晚上——毕竟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一家三口都是妖怪了。倒也不怕他们知道蛋蛋的存在。
说来也怪,颜许竟然一点儿也不怕。
可是还没等颜许开门,陈嫂已经拉着小墩儿重新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家里。
如果那还算是一个家的话。
清官难断家务事,颜许默默锁上了门。
他刚刚躺到床上,蛋蛋就拱进了颜许的怀里。颜许轻轻拍着蛋蛋的蛋壳,在静悄悄的夜里陷入沉睡。
第二天睁眼,又是新的一天。阳光越来越炙热,颜许手机上收到了消息,是未来几天气温的黄|色|报|警,估计接下来的一周街道上都不会有多少路人了。大部分人会选择凉快的农家乐或是在家里吹空调纳凉。除了还要兢兢业业上班的上班族们,得在空气都快要燃烧起来的时候还要去挤地铁和公交。
颜许记起自己刚出社会的时候,租房子不敢租带空调的,一个月得比普通房间多交50块钱的空调使用费,电费还要另算。那时候颜许一个月工资都才三千左右,在影楼给人拍照,勉强混个饱饭吃。
夏天最热的时候,出租屋的气温都能把他烤熟,只能冻点冰在冰箱,然后放盆子里头,让电风扇对着吹。不然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风。
那段日子苦吗?是真的苦,一穷二白,房租一个月就要1500,还是筒子楼,卫生间都没有。大城市寸土寸金,什么都贵。一个月的工资养活自己都是问题。三千块钱,在小城市或许还能活的像模像样,但在大城市,真的不值一提。
为了节省一天坐公交车的几块钱,颜许买了辆二手自行车,每天骑两个小时车去上班。
早饭就自己在家煮一个白水蛋,牛奶都是从来不买的,只喝白开水。
就这样,让颜许小小的存下了一笔钱,一笔让他敢于辞职去追求梦想的钱。
当然,他最感谢的还是白先生的那笔资助,帮助他熬过了最困难的一段时期。
后来颜许挣了钱,自己还捐助了两个贫困学生,成绩都很好,前段时间收到短信。其中一个已经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还是重点班。可把颜许高兴坏了,多转了五百块钱过去,让那个孩子好好吃一顿,和朋友们家人们庆祝一下。
颜许以前一个同学就是偏远山村的,家里有几个兄妹,大姐姐没上过学,小时候在家带弟弟和妹妹。十二岁就在熟人的介绍下去城里打工。
颜许的同学家里有两个男孩,四个女孩,一个家庭几乎是牺牲了其他的子女。举一家之力供一个孩子读书。
后来,颜许的同学第一年考了个三本,没去读。复读一年考了个大专。
颜许再次听见他消息的时候,好像是在以前的同学群里,是那个同学跳楼自杀的信息。
或许在那些被放弃的孩子之中有想要读书的,却得不到这个珍贵的机会。而在读书上没有天赋的那一个,却又要背负一家人的期望。
大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颜许才会去资助贫困但成绩优异的孩子。
蛋蛋起的比颜许稍晚一点,它蹦跶着在厨房找到了粑粑,蛋蛋此时还迷迷糊糊地,一直靠在颜许的腿边。过了一会儿,蛋蛋清醒了,撞着粑粑的小腿把粑粑领到了冰箱跟前。
颜许莫名其妙地打开冰箱,看到了上次蛋蛋没泡完的汽水还剩下一半。
嗷!粑粑!蛋蛋要泡汽水!
蛋蛋矜持地磨蹭着颜许的裤腿。
“不能泡了,再泡蛋蛋的壳就没了。”颜许一本正经地说。
蛋蛋:……好难过!蛋蛋好想哭……
下午陈哥要出去上班,颜许打算去看看陈嫂和小墩儿,小墩儿也放了暑假了,这几天应该也都是在家。
颜许去买了些水果,又给小墩儿买了冰淇淋。他还看见一个粉红色的小帽子,觉得很适合小墩儿,小墩儿白白嫩嫩的,和粉色也很配,就给小墩儿买了一顶。
当颜许敲门三分钟之后陈嫂才把门打开,她看起来憔悴极了,不过几天的工夫,看起来像是老了好几岁,穿着一件拖拖拉拉的裙子,文胸也没有穿。她看见颜许的时候眼睛亮了亮,总算有了些生气。
“小颜?进来坐。”陈嫂让开了过道,让颜许走进去。
房间和以前没有区别,照例一尘不染,陈嫂他们家里没安节能灯,依旧是昏暗的灯光。沙发是布艺的,但是干净的,看得出来陈嫂经常擦洗,地面能够反射出人影,一切都井井有条。
只是这一切的女主人看起来并不太好,陈嫂强颜欢笑地陪颜许说了几句话,小墩儿估计是害怕责骂,因为并没有告诉陈嫂自己已经告诉颜许自己一家都是妖怪了。
“小颜啊。”陈嫂给颜许倒了杯橙汁,自己家里榨的,很新鲜,“你说,怎么男人有钱就变坏了?”
颜许想了想:“或许是没钱的时候诱|惑没这么大吧。”
陈嫂叹了口气,对小墩儿说:“你回房间做暑假作业去。”
小墩儿听话的点头,拿着自己放在茶几上的作业本和笔进了自己房间。
在看着小墩儿关上房门之后,陈嫂才抬头看了看挂在客厅的结婚照,她眼睛里含着泪光。她吸了下鼻子,有些难堪地抹了抹眼角:“我想跟他离婚。”
颜许点头:“离吧。”
这样的婚姻勉强在一起也是折磨。
陈嫂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经也是白而细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房子是他的,我又没有工作,肯定争取不了小墩儿。更何况,大家都说单亲家庭对孩子的成长不好。”
“让小墩儿跟着他,我怎么能放心呢?”陈嫂看着颜许,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穿着大老爷们爱穿的汗衫,手里一把蒲扇,三十多的人打扮的跟五十多岁的一样,他穿着一双人字拖鞋,在瓷砖地上发出啪嗒地声音。
他手里提着塑料袋,上面还有血丝,估计是才从市场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