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蛋蛋,哄婴儿似的抱着。蛋蛋在这个硬邦邦地怀抱中偶尔弹一下,还滚一滚,由此可见它现在安逸的很,就差一个奶嘴便能升天了。
颜许不知道自己应该摆什么表情,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完了,蛋蛋被人发现了。
或许蛋蛋会被抓去做实验,或者被卖去那些有收集癖的有钱人手里,又或者会把蛋蛋的壳打碎,蛋蛋屁股上的那道疤还没好呢,蛋蛋也还小,从出生到现在还不到一岁,又懂事又听话,只要粑粑吩咐的事情,蛋蛋都会老老实实的去干,从不偷奸耍滑。
完了,颜许愣在了原地,脑海中闪过千万个念头,甚至都想到了怎么求景其琛不要把蛋蛋说出去。
“蛋蛋很乖的,它很老实,以后肯定是个好孩子。”颜许此时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头大如斗,说出来的话甚至都没过脑子,“它不杀生的,也没有害过什么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离开过这栋楼,你别……”
说着说着,颜许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双腿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然而蛋蛋感觉不到颜许的忧心和恐惧,它在景其琛的怀抱中安然小憩,睡姿不舒服的时候还会自己调整。
叔叔的肚子好硬呀,蛋蛋迷迷糊糊地想,要软一点才好。
景其琛现在也很无奈,他没抱过孩子,他们这一族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天地大劫的时候他是睡过去的,等他醒过来,一眼万年。沧海化作桑田,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车海人海川流不息。大地中的灵气稀疏了许多。已经无法承担孕育神兽所需的灵气。
即便有成妖的成精的,都不是什么大妖怪,上古时候的老熟人们大多已经化为漫天星辰,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景其琛觉得自己肯定是中邪了,不然他怎么会跟着生气的蛋蛋来到这个房子,还把这颗蛋抱在怀里哄,简直太不符合逻辑了。
“搭把手。”景其琛因为一直抱着蛋蛋,已经三四个小时没有动弹过了。
“啊?”颜许呆愣愣地走过去,呆愣愣地把蛋蛋抱到自己怀里,呆愣愣地啊了一声。
太傻了,景其琛想。
“我先回去了。”景其琛拿上自己放在沙发靠背上的西装外套,经过蛋蛋的一顿神级操作之后,外套现在比破抹布还要皱。
在景其琛马上就要踏出大门的时候颜许总算反应了过来,他紧紧抱着蛋蛋,抱得蛋蛋都有些不舒服了,颜许很紧张,觉得自己的嗓子似乎被什么压迫着,肌肉的闭合都成了问题:“你不会告诉别人……蛋蛋的存在吧?”
景其琛摆摆手,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地说:“破了壳也是个小鸡仔,没人会在意的。”
在景其琛离开之后,颜许都还是提不起劲,整个人就像刚从水塘里爬出来一样,前胸后背都湿透了。
不论蛋蛋破壳以后是什么,哪怕是个妖怪,是条蚯蚓还是只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蛋蛋,是同一个灵魂。
颜许松了口气,他仅凭直觉就知道景其琛不是那种会说谎的人。
而颜许的直觉向来很准。
蛋蛋睡得很沉,它丝毫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现在这个怀抱比刚刚的要柔软的多,虽然叔叔的怀抱也很温暖,但是没有粑粑的软和。
这个晚上颜许睡的并不好,他做的梦全是关于蛋蛋被人抢走的梦,穿着奇怪衣服的人会以做研究的名义把蛋蛋从他身边抢走,敲碎蛋蛋的壳,把血淋淋的蛋蛋提出来,用奇怪的工具卸掉蛋蛋的四肢。
而蛋蛋则睁着一双大眼睛,像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鸡一样倒挂在铁钩上,发出凄厉地叫声。
似乎在叫着:粑粑,蛋蛋好疼,救救蛋蛋。
颜许从睡梦中惊醒,他抹了把脸,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冷汗。
而蛋蛋则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头顶还拱着粑粑的小腹。
此时天还没有亮,但颜许已经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只手轻轻拍着蛋蛋。
颜许看了看手机,现在是早上六点,今天倒是难得没有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平常五点过就开始了,倒是有些奇怪。
“咚咚咚!”大门传来敲门声。
蛋蛋转了一圈,似乎被吵到了。
颜许轻手轻脚地穿衣服起床,小心地踩上拖鞋,将卧室的房门关起来,才去大门口看猫眼。
门口是个年轻人,一头棕色的碎发,现在顶着两个黑眼圈,剑眉星目,很正气的长相。他边敲门边打哈欠,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和一条黑色短裤,踏着一双黑色人字拖鞋。——这是住右手边那间房的黄志安,他们是两个小伙子一起住,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颜许一直以为他们是兄弟,不像是亲的,或许是表的。
“颜哥,陈哥家门口那袋肉怎么回事,都臭了。”黄志安捏着鼻子,似乎一松开就要吐出来。
颜许打开门,他昨天忘了帮陈哥把肉收起来了,这个天气是该臭了。只是颜许仔细嗅了嗅,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可是看黄志安的样子,似乎这里已经臭气熏天了。
不过每个人身体不一样,说不定黄志安就是嗅觉比普通人灵敏了一些,也或许是自己嗅觉太迟钝了,颜许也没有多想。
“陈哥昨天下午提回来的,知道小墩儿的事之后就出去了,手机都一起丢了。”颜许解释道,“我昨天也是太忙了,忘了帮他收起来。”
黄志安还是捏着鼻子,他瓮声瓮气地说:“姓陈的就这个德行,忘东忘西的,好几次了,说了也不听。小墩儿还没找着啊?”
颜许把黄志安请进家门,将大门关上,门关上的一刹那,黄志安捏着鼻子的手总算是放了下来,整个人似乎都升华了,像是从地狱里逃了出来。
两人去书房坐着,书房隔音效果好,虽然小了点,但是坐两个人也够了。颜许去给黄志安倒了一杯鲜奶,还拿了一袋饼干。黄志安给自己的肚子垫了点底,总算缓了过来,他说道:“颜哥,小墩儿的事你就别管了,不是你能管的,没用的。”
“小墩儿不见了,作为邻居能帮忙就帮忙吧。”颜许也不生气,他只是以己度人,要是他的蛋蛋失踪了,他肯定比陈嫂现在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小徐还没回来啊?”
小徐是和黄志安同住的男孩,看起来似乎刚成年不久,高高瘦瘦的,不怎么搭理人。走路的时候感觉也总是昂着头走,只是一条腿有点瘸,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不太爱出门。只是小徐的头发是白色的,格外引人注目。
看起来有点像白化病,但是没那么严重,皮肤还是有血色的。
提起小徐,黄志安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不少,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一抹傻笑:“他回去走亲戚,听说一个长辈过去了,让他回家看看。”
“那挺好的。”颜许点点头。
黄志安叹了口气:“颜哥,不是我吓你,是小墩儿这件事你真管不了,你得听劝,不要人没救出来。你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颜许有些莫名其妙,他只是帮忙找一个走失的孩子,怎么就被形容的人像是要掺和进什么高机密事件一样?而且这句话还不只是黄志安对他说过,就连刚搬来不久的景其琛也说过。
就好像他们之前有什么俗成默契一样。
“颜哥,别的你也别问我,我不能说,但是你要记住,无论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黄志安喝下最后一口鲜奶,又把饼干屑用纸收起来扔到垃圾桶,然后站直了身子,“我先去晨跑了,陈哥家门口的肉我直接提下去扔了,他要是回来了你就跟他说一声。”
“行。”颜许点头。
黄志安摆摆手:“我先出去了。”
整个情况似乎都不在颜许的掌握之中,他现在还是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好像不是小墩儿走失了,而是有敌人要入侵了。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在颜许心上蔓延。
颜许起的太早了,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没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客厅开着空调,温度调到了二十三度。颜许没盖薄被,在睡梦中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蛋蛋从卧室里蹦出来,它原本是想找粑粑玩的,但是看见粑粑的样子就知道粑粑要睡觉觉,
蛋蛋蹦了过去,小心地挪到粑粑的大腿上。
蛋蛋碰了碰粑粑冷冷的手臂,想到:粑粑一定很冷,蛋蛋给粑粑暖暖。
太阳已经冒出了头,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室内的每一个角落,鸟雀引吭高歌,生机盎然。
父子两窝在沙发上,不知道究竟是谁依靠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