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揪住颜许衣领的双手现在紧紧地抱着蛋蛋,蛋蛋也是头一次这么乖巧,甚至没有动弹,小墩儿哭诉道:“妈妈,妈妈身上有黑气了……”
“黑气?”颜许不明所以,“是不好的东西吗?”
小墩儿自己也懵懵懂懂的,只能点头。他只知道妈妈身上的气息令他害怕,像是黑色的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妈妈拖下去。
这是夫妻之间的事情,哪里是颜许这个外人能去左右的呢?
“小墩儿,你之前消失不见是因为什么?也是因为这件事吗?”颜许问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一个问题。小墩儿是个妖怪,妖怪总有保护自己的方法,总比普通人的小孩子多了些自保能力,怎么会消失那么长的时间?
小墩儿似乎被颜许的问话带回了那个时候,他开始瑟瑟发抖,脸色变得卡白,嘴唇都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他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把我带上车。我不想上去的,妈妈说过,不能上陌生人的车……他们捂住了我的嘴,力气很大。”
“他们把我放在冰凉的石头上面,关了我很久,偶尔会给我拿一些食物过来。但是很少,我根本吃不饱。他们还让我吃日月精华。”小墩儿一说起来就委屈,“哪只鸡会吃日月精华啊……我吃小米长大的。”
颜许安抚着拍了拍小墩儿的背,引导地问:“他们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让你吸取日月精气?”
他哭哭啼啼地说:“他们说,我还没有被俗气侵染,只要这样用灵气排空体内的浊气,人吃下去的话,就能年轻十岁。妖怪是吸取天地精气成精,人虽然不能吸取,但是可以靠妖怪作为媒介。”
“他们想吃了我。”小墩儿越说越害怕。
颜许倒是听明白了,人类社会中也有知道妖怪存在人,并且这些人大约还有一个不小的组织。将妖怪抓住圈养,然后用所谓的排空浊气的办法让妖怪日渐虚弱,妖力减少。然后供人类进食。如果妖怪的血肉确实能让人年轻十岁的话,那肯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颜许问道,毕竟一开始陈嫂和陈哥都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颜许觉得仅靠他们两个人的话不太可能把完全不知道动向的小墩儿找到。
小墩儿抬头看着颜许,一双眼睛全是茫然,他张了张嘴,想了半响,终于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困的受不了了,一醒来就在家里的床上。还有人留了个纸条。”
“妈妈说,是一个非常有本事的大人物救了我。”小墩儿说到这儿就挺起了胸脯。
倒是很有几分小公鸡昂首挺胸的骄傲样子。
颜许不明所以,他一只手抱着蛋蛋一只手抱着小墩儿,两个都还是很有那么些分量。颜许觉得手臂有些发酸。只能把小墩儿和蛋蛋都放到了沙发上。
小墩儿抱着蛋蛋,脸贴着蛋蛋的蛋壳,舒服的蹭了蹭:“颜叔叔,这颗蛋叫什么名字啊?它是什么妖怪?什么时候破壳?你是它的爸爸吗?它妈妈呢?”
蛋蛋蹦了蹦,把小墩儿都给蹦倒了。
是啊!粑粑!蛋蛋的妈妈呢!蛋蛋的名字呢!!
蛋蛋不要叫蛋蛋!多不霸气啊!蛋蛋要叫颜不败!颜超强!颜惊天!
颜许摸了摸蛋蛋的头,眼里全是温柔:“大名我早就想好了,叫颜多多,健康多一点,快乐多一点,什么都要多一点。”
至于其他的几个问题,颜许避而不谈,假装没听见。
蛋蛋:……粑粑……这个一点也不霸气啊……
小墩儿天真道:“那什么不叫颜多一点啊?”
颜许:“太长了,不好记。”
蛋蛋:粑粑你还能再不走心一点儿吗?
“名字不重要。”颜许忽然说,“重要的是蛋蛋知道我爱它就足够了。”
蛋蛋:……莫名感动。
这个下午,颜许就带着两个小朋友玩,给他们拍照,小墩儿还会跟蛋蛋分享自己吃的点心或是零食的味道,还弄了个笔记本。蛋蛋破壳以后要吃的东西都在上面写着。小墩儿还给出了自己的评分。
两个孩子的照片被颜许一直珍藏着,或许对别人来说,这只是一只小公鸡和一个巨大的蛋的合照。但是对颜许来说,这记录了蛋蛋和它的第一个朋友,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一件事。
小墩儿和蛋蛋玩了许多属于小朋友的游戏,比如藏猫猫或是瞎子摸瘸子,只是蛋蛋本身就没有眼睛,它到底闭没闭眼小墩儿也不知道。即便如此,两个人还是玩的乐此不疲。甚至约定好了下次一起玩的时间。
要离开的时候,小墩儿变成了人形。
他刚和蛋蛋道别,脑袋上就冒出了一个红艳艳的鸡冠子,小墩儿有些懊恼,他摸了摸自己的鸡冠,说道:“我就是一直控制不好人形,偶尔冠子就会自己跑出来,所以才戴着小黄帽。”
“上课也不取吗?”颜许问道。
小墩儿摇摇头:“不取的,同学都说我是怪人,不和我玩。但妈妈说,如果我取了,同学就会说我是怪物,会杀了我的。”
颜许叹了口气,陈嫂说的确实也没错。
“那你回去吧。”颜许跟小墩儿道别。
关上门之后蛋蛋就蹦到了颜许的怀里,和小鸡哥哥玩了一下午,蛋蛋确实是累了,它在颜许的怀里拱了拱,在粑粑温暖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颜许还是头一次看蛋蛋和小朋友一起玩,他知道蛋蛋需要朋友。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实在不知道怎么再去做一个朋友了。幸好还有小墩儿,又幸好小墩儿是个妖怪。机缘巧合,让蛋蛋有了一个朋友。
想到朋友,颜许忽然愣住了,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给自己的笔友写信了——自从蛋蛋出现之后。
颜许把蛋蛋放到床上之后才去书房打开台灯。
他和笔友是在他小学的时候认识的,两人从没见过面,在现代化的今天依旧是用写信的方式交流。也都用的笔名,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就这么一直交流了十多年。
颜许提笔,信纸铺的整整齐齐,他在开头写上:敬爱的白先生。
白先生的笔名叫白羽,是个很普通的笔名,当年十个人有六个人都是这个,与之相对的还有墨玉这个笔名,很多人用。
钢笔在纸上留下痕迹,颜许记得在他初中的时候,白先生写信过来让他好好练字,自己才能练得一手漂亮的钢笔行楷。颜许从小就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虽然孤儿院的院长阿姨很好,但是孤儿院的孩子太多了,每个人能分得的长辈的爱又太少了。
那个时候,白先生几乎就充当了颜许长辈的角色,颜许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白先生是自己的父亲该有多好。
只是颜许自己也清楚,如果这个词,就仅仅是如果的意思。
白先生在颜许心中是个很睿智也很博学的人,就是他鼓励颜许去做摄影师,鼓励颜许去做自己。在颜许最困难的时候,白先生还借了刚刚毕业身无分文的颜许两万块钱,也从不催颜许还。
在颜许心中,白先生如师如父,亦兄亦友。
是品节高雅,才高八斗,不爱名利视钱财如粪土的那种人。
而颜许也在努力成为这种人,
颜许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将这段时间自己遇到的事情写在信上。内容写的依旧和以前没什么分别,写自己去拍摄时候遇到的事,那里的风土人情,和与众不同的野生动物。写自己现在一切都好,白先生最近如何这样的话。
他把信写好之后密封好,准备明天拿到邮局寄出去。
幸好邮局还有寄信这个业务,再过几年估计也就没了。颜许自己也觉得电子邮件要方便许多。打字比写字来得快,他有一次跟白先生提过,但白先生似乎不这么认为。
白先生认为只有在书桌前,点一支香,对着纸与笔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要写什么。
提笔的时候才不会停顿。
有时候,颜许都认为白先生是上个世纪的人。
写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过了,颜许打了哈欠,穿着一双拖鞋准备去锁门。
小区虽然没出过什么入室抢劫的消息,但是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只是颜许刚刚走到玄关,就听见外头传来陈嫂吼叫,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姓陈的!你要不要脸!你还要不要脸了!!”
然后有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好像是手机。
“你也下得去手!这个年纪都能当你闺女了!你这个乌龟王八蛋!狗娘养的畜生!”
这个问题萦绕在颜许心头,但他找不到机会去问,接下来的几天他都陪着陈嫂在跑,陈哥就像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陈嫂每天都打几十通电话,但还是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