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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挪动脚步,在阿里木巴的身侧,走了几步。
像是在打量他梳洗的动作,又像是无意识地走动,思考着什么。
阿里木巴梳洗得欢快,口中甚至轻轻哼起歌来。
有十多年了,他在无人的牢房中,学会了自己哼歌给自己听。
好像这样,就有人陪伴了似的。
他洗干净了脸和脖子,正想把头发全都放进热水中洗一洗,忽然感觉后背一痛。
紧接着,那桶难得的热水里头,涌进了大片大片的腥红。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前,那里露出一把长剑的锋芒,将他的身体刺了个对穿。
他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铮的一声,宁王收剑,银白的剑上是一层暗红的血,顺着剑端滴在地上。
一滴,两滴,三滴……
阿里木巴捂住了伤口,不可思议地看着宁王。
“殿下,你还是不相信……我的忠诚吗?”
宁王从袖子的内层,取出帕子,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他甚至没有再看阿里木巴一眼。
“不,本王相信你。”
他擦拭长剑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就像剑上的不是血迹,而是落花一般。
“可本王的身世,决不能再有人知道。当年之事,除了你之外,其余的知情者也一样不能活下去。你若是个忠仆,那就——”
他擦干净了剑,顺势入鞘。
而后步出牢房的门,背对着那个蜷缩在地上,身子发寒的老者。
“安心到地下去,保护母妃吧。”
地上那人挣扎着,身前身后的伤口,很快将他的身体浸染。
他似乎想说什么,口中却不断地吐出血水来,一口又一口。
很快,他的身子慢慢僵硬,整个人缩在了那里。
就像宁王刚见到他时,他缩在墙角那样——
一动不动。
“殿下,这……”
宁王走出牢房,牢头回去锁门,才发现阿里木巴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十多年来无人问津的一个侍卫,宁王为何亲自赶来杀了他?
牢头心中既好奇又害怕,面上却不敢问,甚至不敢提该如何处置这具尸体。
宁王斜睨了他一眼,面色冷然。
“天牢每年无故死去的人不少,该怎么处理,不用本王来教你吧?”
……
龙船行至沧州,走水路离京城还有半日的光景。
天色尚未晚,轩辕玦却道停船休息,明日再赶路。
人人都知道而今京中局势不明,他却一路走走停停,便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其中必定有特殊的用意。
“殿下,何不行到天晚之时再停下?现在就停,明儿还要半日才能到京城。”
轩辕玦站在船头,慢悠悠地吹着江风。
“天晚时不知行到什么荒僻无人之处了,若是遇到刺客如何是好?”
刺客?
有晋王亲卫数百人,个个骁勇善战。
再加上虎骑营精兵上千人,怎么可能有刺客敢来偷袭?
问话的属下心知,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便下去通令诸人停船。
船舱后厨提前生火做饭,一时炊烟冉冉升起。
沈风斓出船舱里出来,裹得严实。
这江山的风过于猛烈,虽是盛夏时节,难免被扑上着了风。
见轩辕玦站在船头,索性命人抬了两把椅子出来,两人坐在船头说话。
“回京水路十日,殿下硬生生拖到了近二十日,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些?”
沈风斓张口便叫破了他的心思,轩辕玦不好意思地一笑。
“你腹中怀着身孕,慢一些也好休息。放心吧,京中这场变故是必然要发生的,那么不如早一些,痛快地解决。”
沈风斓不解其意。
“要痛快,那殿下现在在这里磨叽什么?岂不是自相矛盾了。”
这话若不说清楚,的确显得有些矛盾。
可他之所以在这里逗留,就是为了能尽快解决京中的问题。
“春秋左传中有一篇,叫做郑伯克段于鄢。”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慢慢说来,而沈风斓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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