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高居上首,迎接众臣欢呼,他的目光深沉,似乎真当成了众人口中的神祗,高高在上,俯视凡人。
良久,皇太极止住众人欢呼,淡淡说道:“崇德五年起,锦州围城己然两载,眼下大军进入僵持,明国精锐,尽汇城下,若能将之一鼓而灭,此后天下,任由我大清驰骋!”
他冷笑道:“或许王斗自塞外逼来一些兵马,那又如何?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萨尔浒之战,太祖高皇帝,尤不惧明国兵马,本皇在位,更何惧之有?”
他的右手缓缓伸出,上面青筋暴起,随后用力一握:“先灭松锦明军,再灭草原明军,让他们精锐尽丧!”
他猛地看向济尔哈朗:“郑亲王,仗怎么打,你来说说。”
济尔哈朗忙道:“奴才遵旨。”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道:“眼下我大清铁骑,在女儿河北岸,小凌河两岸与明军相峙,兵力方面,计阿哈杂役在内,有二十四万余,估计与明军相当,然总体而言,我军战力,强于他们!”
辽东之战起,清军看似伤亡大,其实很大部分是杂役包衣,特别摊到各旗后,更不明显,每旗约伤亡数百人,总体战力不失,兵力方面,也颇为充足。
济尔哈朗沉吟道:“眼下大军相峙,若要与明军决战,需有利地形,可以容纳我铁骑万众奔腾。”
他细细想了想:“奴才建议,放弃乳峰山,放弃女儿河岸,将明军引入腹地。”
他说道:“锦昌堡西,山野众多,地势高阔,往南而行,有很大部分的平川旷野,适合我大清铁骑作战!”
豪格受了几次挫折后,变得谨慎了许多,他插口道:“只恐明军不会上当,轻敌冒进。”
皇太极猛地看向老代善,说道:“礼亲王来说说。”
皇太极眼中的老不死咳嗽一声,说道:“这个好办,我军放弃沿河地带,退入腹地,只需作出猛攻锦州态势,他们便不得不进逼,与我决战!”
皇太极眯起眼睛,又看向多尔衮:“睿亲王呢?”
多尔衮心中恼怒,皇太极摆明对自己与老代善猜忌,然而一有事情,就要自己等出谋划策,最大性的压榨劳动力。实是可恨!不过皇帝有话,又不得不答,特别在方才杀鸡吓猴的情况下。
他深思良久,说道:“奴才以为。郑亲王与礼亲王之计可行。”
他道:“锦州,是明军的软肋,他们千里救援,不就是为了城内的祖大寿吗?明国自皇帝到蓟辽总督洪承畴,都不能容忍城陷的后果。我师一动,不论女儿河,或是小凌河的明军,尽要追随而动!”
屋内各人,不论蒙汉固山额真,台吉人等,皆在低声议论,商谈此计可行性,皇太极更哈哈大笑,他大声说道:“众卿与朕。想到了一处去!”
随后他又阴沉了脸,冷冷道:“两年来,朕令人射入劝降书不下百封,然城内不为所动,枉费朕的一片苦心!”
他猛地站起,厉声道:“祖大寿,实乃不识抬举,他真以为,朕攻不下锦州吗?”
他这一发怒,瞬间。屋内似乎又被寒意笼罩,众臣都是噤若寒蝉。
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双股战栗,他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而出,哀嚎道:“臣有罪,臣不能劝家父弃暗投明,报效大清,请皇上责罚。”
皇太极看了他良久,看得祖泽润冷汗涔涔而下时。他淡淡道:“祖泽润,朕知道你的忠心,你起来吧。”
他说道:“朕只是感叹,南朝皇帝何德何能,值得祖大寿如此效力。”
他一摆手,道:“此战关键,便是王斗的靖边军,还有杨国柱,王朴等新军,余者李辅明、左光先、马科、唐通等皆是鼠辈庸碌,哦,吴三桂也有点战力。”
济尔哈朗提醒道:“刘肇基,曹变蛟,王廷臣三人,也需谨慎应待。”
皇太极嗯了一声:“这些布置在杏山的明国兵马,朕自有安排。”
他说道:“与明国决战,最重要的,便是如何拖住王斗等兵马,众卿可有良策?”
屋内所有人,都看向汉八旗各固山额真,还有朝鲜大臣金自点。
看着这些人,豪格与多铎都面现不屑,多铎更高声骂道:“一帮蠢货,徒费糜饷,真上战场,一点用都没有。”
他肆无忌惮的喝骂,丝毫不留情面,各蒙古固山额真,外藩蒙古众大臣都露出兴灾乐祸的神情,崇祯十二年起,清国皇帝对汉军旗越重,他们早己愤愤不平,此时多铎给他们出了一口气。
多铎年轻气盛,不论汉语,蒙语,满语内骂娘言辞张口就来,污言秽语,滔滔不绝,面对多铎喝骂,金自点似乎睡着了,石廷柱等人灰头土脸,又不敢反驳,只将埋怨的目光投向孔有德。
只有饶余贝勒阿巴泰,仍是铳炮的坚定支持者,他出列为汉军旗分辩:“皇上,与靖边军作战,除了汉军舍我其谁?恭顺王的炮营,在黄土岭之战,也是有出众表现的,虽有女儿河小挫,但不可苛求过甚。奴才想过了,只需有适合汉军作战地势,乌真哈超炮营,与各汉军铳兵们,还是可以发挥出巨大的战力。”
皇太极神情不动,淡淡喝了声:“恭顺王。”
孔有德连忙出列,那日与靖边军炮营对战后,他失落良久,皇帝殷切期盼,耗费巨资,结果自己打出百个手指对一个手指的战绩,让清营各方大失所望,也导致他在皇帝心中地位直线下降。
那日炮战后,他炮营损失颇大,还好炮手大部仍在,火炮全在,还是有战斗力的。
夹起尾巴做人这段时间,孔有德也考虑了很多,对如何重拾皇帝的宠爱,他苦思冥想,准备了多种方案。
多铎言辞难听,将他骂得象儿子一样,他心中虽然恼火,但也没胆量顶撞满洲旗主,他的顶头上司代善,一声不响,也没有为他得罪多铎的意思。
唯有阿巴泰的义举,让他感激涕零,出列后,他高声说道:“启禀皇上,臣想过了,对付靖边军的火炮,唯有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方可大胜!”
他解说道:“靖边军的火炮,短处便是射程,我炮营为何要近处与他们对射?可远远开炮,重演黄土岭之胜。”
皇太极淡淡道:“若他们以土车掩护呢?”
孔有德道:“如饶余贝勒所言,我汉军可选合适作战地形,让他们土车,失去效用。”
他说道:“臣想过了,从明军占据的杨兴屯,一直到伊家岭,苏家沟,宋家沟等处,地面起伏,坑坑洼洼,还有众多的田地,沟壑,他们土车与战车,根本不能推行,就算某些地方能过,也失去掩护大军意义,他们军阵进行,我火炮轰击,定可给王斗等重重打击!”
皇太极沉吟,难得孔有德想出了致胜的良方,神情不由缓和了许多,余者人等,也议论起来,都觉孔有德此法可行。
济尔哈朗说道:“汉军布置在伊家岭等处,用来应对王斗等铳炮军阵,我铁骑布置在锦昌堡南面与东面,那方地势平坦,可击明国大众骑兵。”
老代善补充道:“因地形缘故,伊家岭等处,明军不能布置骑兵,唯有将步军布置该处,正好入汉军大阵觳中。”
皇太极想到一个问题:“靖边军等土车战车不能推行,尔等一样不能,面对面鸟铳对射,汉军的鸟铳阵,可以击溃王斗的鸟铳阵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孔有德,孔有德神情变幻,最终咬牙道:“为大清效力,臣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臣还决意,将炮营的红夷小炮全部推出,就近阵前,与他们对射。”
皇太极微笑道:“很好,恭顺王忠勇可嘉,朕,拭目以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