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死伤一些人,他们就嚎叫溃败了。
看他们狼奔豕突的情景,身旁一个镇抚对那个队官说道:“这些官兵,已然成为溃兵,除非他们束手就擒,否则需得尽数斩杀,免得他们愤恨之下,杀人放火,在城内造成骚乱。”
那队官点了点头,喝令:“一甲,二甲,三甲,上马追杀,一个不留,将他们全部砍死……”
钟鼓楼上,看着各地不断送来的缴获册帐,温方亮满意点头,张家口不愧为各大家商货重地,这收获,就是丰厚,而一系列收获之后,大将军有充足的财力货力,靖边军,又可以扩充了,自己身处的团体,也更加扩大。
温方亮身旁,高进忠面色苍白地看着喜笑颜开的靖边军人等,坐立不安,城内反抗的激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流了这么多血,死了这么多人,未来自己的下场,可能不妙啊。
这时,他看到自己府中一个心腹家人,被一靖边军战士带着,萎萎缩缩的上楼,他畏惧地看了那些靖边军官将一眼后,走到自己面前,低声道:“大人,夫人在府中哭闹,小的们劝不住啊。”
高进忠咬咬牙:“这个臭婆娘,就会给老子添乱。”
他想了想,对温方亮陪笑道:“温将军,下官府内出了点事,可否……”
温方亮的目光在高进忠脸上转了转,看得他胆战心寒时,嘻嘻一笑,拍了拍高进忠的肩膀:“老高啊,你的合作,本将都看在眼里,未来大将军论功行赏,未必没有你的一份……府中有事?去吧去吧,对了,拿一份通行令去……”
高进忠接过通行令,点头哈腰:“多谢将军,下官这就去了。”
他带了随从家人,下了楼,走在大街上,看街道空旷,四下无人,只余左营精锐的甲兵精骑往来不断,街上还不时见到血迹,还有猛然听到附近一阵阵铳响,又有一些哭爹喊娘的商贾伙计,正被一些靖边军押解往某处。
他不敢多看,沿途又不断有人盘查,好在有通行令,总算一路有惊无险。
他心惊肉跳的回到守备府,才到后院大厅,就听到阵阵哭嚎,不由一阵心烦意乱。
然后,就见一个肥胖的,满头珠翠的女子尖叫过来,正是他的妻子赖氏,却是宣府上西路万全右卫参将赖天禄的九妹赖珠翠。
“你这个该死的,开门揖盗,放了一伙强盗进来,看看,看看,高进忠,我们家的仓房店铺都被查抄了。”
高进忠看了看这个女人,皱了皱眉,这女人,没成亲前,还算苗条,怎么成亲后,越来越肥了,弄得自己没了胃口,而且妒意极重,自己养的几个小妾,都被她活活整死,看在他哥哥份上,自己忍气吞声,不过……
他冷冷道:“那是你们赖家的商铺仓房,跟我高进忠,可没有任何关系。”
“啊!”
赖氏一声尖叫,跑过来扭打高进忠:“你这个没良心的,没成亲之前,叫人家小翠翠,甜言蜜语,百般讨好,又对我哥奉承,才整给你张家口守备,现在翅膀硬了,可以自己飞了?没良心……”
高进忠措手不及下,脸上被她抓出几道血痕,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记耳光,猛然抽在赖氏的脸上,打得她啊的一声,向旁边飞了出去,她身旁一些侍女,连忙上前扶她。
高进忠指着她愤怒的大吼:“你个贱人,不提这还好,一提这事,我就有气!”
“你说说,你说说,娶了你后,我高进忠受了你赖家多少气?就连府内的财帛银两,都握在你的手上……哈哈,每月还给我发月例,区区一两银子,你以为我是赘婿贱民吗?”
赖氏捂着脸,看着高进忠狰狞的神情,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以前对她低声下气的丈夫,她猛地甩开侍女,尖叫扑上:“啊,你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高进忠一记耳光,又将赖氏抽飞,然后吩咐左右:“夫人糊涂了,将她关入屋内,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让她出来……眼下事态紧急,大家伙不能被她害死了……”
随后他冷笑一声:“什么狗屎赖天禄、赖天民,以为是以前?王斗很快要进镇城了,他们能不能活命都难说。”
……
张家口堡属各大家走私商贸重地,查抄各人堡内外财产,抓捕堡内外各大家名下商队管事等,从二十四日,一直进行到二十五日,各项事宜,才最终告一段落。
抄没的财帛粮草不计其数,具体数额,随营镇抚与辎重官员,仍在紧急的统计当中。
堡内仍然戒严,街头巷尾,不见行人,而所有的反抗,已然烟消云散了,只余惊雷般的消息,往四面八方传递开去。
二十六日上午,温方亮接到哨骑回报,左卫与右卫方向,皆有赖天禄的军队逼来,每只约有数千人,除了这些营兵与卫所兵,还有一些军堡的军户们,也被鼓动起来,甚至招集了妇孺,气势汹汹往张家口涌来。
哨骑还有回报,赖天禄胞弟,处于龙门卫城的北路独石马营参将赖天民,接到张家口消息,正在招集人马,宣府分守道下西路参将黎建萼,宣府分巡道中路参将杨天福,与赖家同气连枝,可能也会有所动。
甚至镇城的一些军户官将,都在蠢蠢欲动。
“他们来得这么快?”
毕恭毕敬立于温方亮身旁的高进忠大吃一惊。
经过前日之事,他也想开了,自己已无退路,只有跟着靖边军干了,若他们不支退走,等待自己的命运,将会非常悲惨。
昨日他营中一些官兵守兵,偷偷出营与靖边军对抗,几乎死伤怠尽,好在这些人不是他的心腹,死伤再多,他也不以为意。
虽然高进忠是张家口守备,不过营中很多官兵,都是赖家的亲信,或是被很多商人收买,他在堡内几乎有被架空的感觉,这些人死了,对他反而是好处。
所以二十五日,向温方亮请示后,他就急急招集听从自己的守军,开始打扫街头,维持城堡秩序,倒也帮了温方亮一些忙。
幸存的官兵,也个个被吓破了胆,对高进忠的安排吩咐,乖乖听从。
“他们反应太慢了,赖天禄等人,难道是属乌龟的?”
得到情报,温方亮却不以为意,开了一句玩笑,楼上左营将官们,都是哈哈大笑。
……
二十九日,钟显才率右卫白虎营的甲等军,与王朴亲将王徵,到达了大同城外。
虽然从榆林堡到大同城,路程有四百多里,然依靖边军骑兵的行军速度,便是天寒地冻,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主要被王徵的军队拖累了速度。
他率的虽然都是大同镇营中精骑,显然精锐程度,远远不能与靖边军相比。
吁!
钟显才骑的是一匹白马,风雪中,当其勒住马匹时,胯下健马一声嘶鸣,还用力打了个响鼻,健壮的前蹄,用力的刨了刨坚硬地面,口鼻间,喷出浓浓白气。
离东关不远时,钟显才停了下来,驻马观望眼前雄壮的凤凰城池。
王徵策于其旁,二人身后,又是密密的精骑,雪花中,飞舞的旗帜若隐若现。
……
腊月初四日,李光衡率中军骑兵营,还有高史银、韩朝,各率营内甲等军,与李云曙等一起,到达了太原城下。
一路过来,他们也遭遇了若干次拦截。
各大家在接到商战失败消息后,立时日夜赶路,从浑源州逃回了太原府,他们首先大造舆论,言王斗若是对他们动手,便是与全天下为敌,希望让王斗投鼠忌器。
毕竟以往王斗虽有旧事,然东路只是小地方,宣大三镇,则牵涉何等之大?
未雨绸缪,他们还招集家丁,同时散出重金,拼命拉拢各处守将官员,许下种种好处,希望万一有变,可以依此同气连枝。
他们甚至拉拢了太原城王府内的晋王,王斗再胆大妄为,还敢对藩王动手?
等待数日后,各大家未听到动静,皆是哈哈大笑,言称王斗终是鼠辈,不敢对他们动手。
然前脚笑完,后脚他们就接到消息,王斗竟然出兵了,兵马超过五千众,一色骑兵,随同还有大同镇与山西镇的官兵,目瞪口呆的同时,他们更是极力宣扬王斗之不轨。
此时他们还接到情报,王家已然叛变了,愤怒之后又无法可想。
又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各大家也不得聚在一起,毕竟他们分属介休、太谷、平阳等处,就算人不在,家产可在,只得各回各城,负隅顽抗同时,又约定相互照应,同气相求。
在他们极力活动下,东路大军沿途过来,就遭遇了多次攻击,首先在平型关,当地官兵,就意图伏击赶路的靖边军等。
不过靖边军不是日军,最重视的,就是情报哨探,大众军马前方,是奔腾的夜不收战士,轻而易举的,就探知了他们埋伏之事。
李光衡骑兵营,仅仅出动一部,一个侧击,就击溃了数千埋伏的官兵,并当场斩杀了负责行动的平型关守将。
在代州,忻州,他们也遇到了官兵拦截之事,一律击溃,繁峙的守将,当面毕恭毕敬,背后却想率军断绝,前往太原府靖边军们后路,一样被后卫军马击溃,斩杀守将。
什么打着土匪,乱民,马贼,甚至流寇,冒充李自成的军马,一路过来,也不知击溃多少,大军浩浩荡荡,一路不停,还是快速到达了太原城下。
……
二十六日,午时,寒风猎猎,温方亮率左营三部将士,整齐列阵张家口堡,北面数里旷野。
依哨骑的探知情报,温方亮判断,赖天禄从右卫方向逼来的军马,会更快一步到达张家口外,从左卫过来的队伍,可能会在下午才会到达,至于后方跟来的一些城堡军户,也不知明天到达,还是后天到达。
所以紧急商议后,温方亮决定,先击溃这部的人马,再对付逼向南门方向的左卫人马。
留了一部乙等军防守城池后,温方亮将余下三部人马尽数拉出,决定以雷霆之势,短时间内完成战事。
温方亮的军阵布置,便是以一部乙等军居中,他们下马列阵,前方四百鸟铳兵,后方四百长枪兵,各分四排。
然后一些火炮居于最前方,两翼各一部甲等军,皆策马列阵。
千里镜中,温方亮看到前方官道及原野,出现了一堆堆服色杂乱,旗号零落的上西路官兵。
他们大部分是步兵,骑兵较少,行军也毫无队列可言,更毫无纪律性可言,虽然远远的听不到他们声音,不过隐约看到一些人的口型,有人大声说笑,有人则骂骂咧咧。
温方亮摇头,这样的军队,如何为国作战?
不过此时他们算左营敌人,自然越烂越好。
接近二里时,他们还未整队,也未列成有效军阵,虽然过来时,他们也派出了哨骑,不过被随军夜不收拦截了,可能还不知道左营将士,携带了红夷大炮。
又因为今日起了一些风雪,他们没有千里镜,远远的,看不清楚这边的情况,所以大摇大摆,浑然不知道将要大难临头。
看他们越来越近,仍然在大摇大摆,乱得一塌糊涂,温方亮再次摇头,随后喝令:“开炮!”
当左营一门红夷大炮试射时,上西路官兵们终于开始列阵,随后他们听到对面一声炮声,他们集体一惊。
然后就见到一颗炮弹呼啸过来,准确的射入人堆,打得一片血肉断肢,盔甲兵器残片飞腾时,更在坚硬的地面弹跳,带走更多的大腿小腿手臂。
“啊!”
他们很多人惊叫。
又听对面轰轰巨响,烟雾腾起,更多的炮弹呼啸过来,随着炮弹不断射入,各处血雾不断爆起,噼啪的骨折声大作,声嘶力竭的惨叫中,上西路官兵们惊恐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对面催魂似的火炮不断发射,一枚炮弹将一个士兵拦腰截断同时,又激冲过去,将前方的将旗都冲倒了。
恐惧嚎叫中,惶恐的各人,又突然听到左右传来如同闷雷洪流般的震撼声音,风雪中,他们看到了,两股青红潮水般的铁骑洪流,正向他们的两翼插来。
两股铁流奔腾不息,犹如翻江倒海的巨龙,似乎笼罩天地的杀伐之气直冲云霄,众上西路官兵都被这两股骇人欲绝的气势吓呆了,有些人甚至忘记了逃跑。
直到有一人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声音:“啊,骑兵来了,快跑啊!”
轰的一声,上西路官兵们集体溃败,他们四面八方,没命似地乱跑,个个顾头不顾尾,只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几条腿。
似乎人群中,有人大声喝止,不过上西路官兵们只顾逃命,谁还听从号令?
然后这些人也没办法,也只好随之逃跑。
轰轰!
铁骑奔腾,马蹄叩击在冰冷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得得声音,犹如催命的鼓点,让人不寒而栗。
两部的甲等军们,策马追杀,他们要让恐惧,深深地印在这些上西路官兵们心中。
要让他们知道,敢与靖边军与敌,唯有死路一条。
风雪中,寒冷的天气中,战马响鼻声交织一片,远远看去,战马喷出的浓厚白气,似乎汇成一股股白龙。
他们一队队追杀,主要的,还是追击一些盔甲军服较完整,略略有些彪悍之气的官兵,看他们装备,估计是赖天禄麾下的援兵营兵将,也不知道,内中有没有赖天禄在。
这些人虽是营兵,然突然溃败之下,根本毫无战心,只知道拼命逃跑,一路中,他们留下了众多的尸体与伤者,他们流出的血,在寒风中,似乎汇成了小河,先是冒着腾腾热气,随后快速凝结,形成一道道血色的冰河。
慌不择路下,很多人逃到清水河边,踏冰过河,想要逃到对面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还是他们太倒霉,猛然河中一处处冰面塌陷,惊叫中,很多逃跑的人马,都落入了河水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