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9日,上午,安京光海海边。
这片区域被用来做军事运动,因此在零下几度的天气中,海面也没有出现结冰现象。
三百名女兵坐在海滩边,上身只穿一件军绿色短袖,而下身,在营里面几位女领导的监督下,单穿一条裤子,盘着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除此之外,还要保持着双手掌心朝上,指尖向中间对齐,放于胸部下方的这个姿势。
海浪一股又一股,卷到女兵身子上,浸透衣物,接触到皮肤,海水冰凉刺骨,就如同刀子一般,划开外面的血肉,又继续一下一下刺着里面的骨头,冰痛麻木。
海风袭来,如同雪上加霜。
这种天气,穿着羽绒服也不愿露手出来,而她们,已经脱到不能再脱,坐在这里,训练着。
蒋陶咬紧牙关,极力承受着。
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寒风凛冽,如同利刃,肆虐着她。
一个小时,很难熬。
尤其——
教官拿着喇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好心”的提醒着,“坚持不住可以放弃!允许放弃的,为了一个训练,没有必要豁上命来达到要求,你们可以放弃的。”
教官不断的说着这些话,让女兵心防坍塌,从而击退内心心动坚持不住的女兵。
对于这些,蒋陶倒是听说过,却从来没有体会到过,而今日,在集训营算是体会到了。
“放弃吧,当什么女子陆战队的队员啊,你们这如花似玉的姑娘,现在这个时候,正应该是刚刚起床,而不是现在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这里,各个冻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了!”
“都别放挣扎了!早晚都坚持不住,何不如就现在放弃呢?”
“海水很冰啊,对女孩子的身体可不好,为了健康着想,赶紧放弃,也让我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这海风海浪一阵一阵的,冻死人了。”
“你们都不冷吗?你看看你们,冻得嘴唇青紫,还不放弃?”
“报告!”
“哟,有人要放弃了?”
“报告教官,我坚持不下去了。”一位女兵说。
“很好,你这个决定是明智的,是非常明智的,你可以先回宿舍穿衣服休息!”
“报告教官,是!”
不多时,蒋陶的视线里面,出现了一名女兵。
不会这么简单。
哪有这么简单?说坚持不住就让人回宿舍穿衣服休息了?
肯定还有后续!
“都学学,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看你们一个个,蠢得跟猪一样,明明都冻成狗了,还在这坚持着!都没有见过你们这么笨的人,是猪脑子吧?有好生活不去享受,偏偏要来受罪,你们就是来找虐的吗?!”
不得不说,这些不断攻击着人心防的话,有很大的影响。
陆陆续续的,蒋陶的视线里,或耳边,出现一个个女兵,响起一道道喊报告的声音,陆陆续续有人离开。
蒋陶已经坐到屁股麻木,脸蛋被寒风刮着,身子被寒意侵袭着,冻到僵硬,都没有升出要退出的想法。
而教官说的令人心防坍塌的话,丝毫没停歇。
一个小时还挺快,就听着教官的这些话,慢慢度过,在哨声吹起,海边响起一阵抽气声。
蒋陶将双手慢慢放下来,维持一个动作太久,胳膊已经僵硬,抻了抻胳膊,缓解了一下,便撑着海面慢慢站起来,又踢了踢腿,往宿舍里面回。
回到宿舍,冲了热水澡,逼退了身上的寒意,换上衣服,又去训练场集合。
得益于上午在海边被海风吹被海水泡的原因,蒋陶成功的感冒了,在中午训练结束吃过饭之后,来了一趟卫生处。
从诊室里面出来,蒋陶穿过走廊,看了看薛雅娴的诊室门,大门紧闭。
本来是准备找她的,可她今天没在,无奈之下,只好找了别了医生。
边走边胡思乱想,吸了吸不透气的鼻子,走到楼梯口下一楼时,就听到薛雅娴的声音响起,“程队长的母亲说给他安排相亲,会不会……”
薛雅娴话还没说完,就噤声了。
顾远正看着楼梯,并没有看楼梯上方,眼见她突然不说了,边开口便侧目看她,“云天母亲说给他安排相亲怎么了?”
接着,便注意到薛雅娴的脸色不对劲,直视着前方,他也顺着那视线望过去,可顾远还是不明所以,看到蒋陶,就先笑着打了招呼,“哪里不舒服啊?”
“有点感冒。”蒋陶用手指抵了一下鼻子,鼻音略重。
顾远又说一句,“多喝点热水。”
“好。”
听到这句话,蒋陶就想到了网上关于多喝热水的梗,有点想笑,不过也忍住了。
“那你们聊,我先走了,待会还要训练。”
“好,注意身体。”顾远又接了一句,错开身子,让蒋陶下楼。
接着一直到了诊室,薛雅娴脸色都有点不对劲,顾远拧了一下眉,温声问:“怎么了这是?哪不舒服?”
薛雅娴有些担忧:“蒋陶她会不会多想啊?”
“多想什么?”
薛雅娴看他一眼,将担忧说了出来,“程队长的现在算是正在追人家的蒋陶吧,那这边正追着人家,那边家里面又给安排着相亲,这算是什么意思啊?本来蒋陶成程队长都还没什么感觉,那听见我们那一说,不就对程队长的印象更差劲了?”
“只是说安排相亲,云天又没有去参加而且他肯定也不会去参加,为什么要对云天印象差劲啊?”
“你就不懂女人!女人胡思乱想的本事很强啊,虽说程队长肯定不会参加,但蒋陶知道程队长一定不会参加吗?我倒觉得,蒋陶会认为,既然家里面长辈都说出来了,那程队长肯定是要去的,这样一来,蒋陶跟程队长之间的距离……又远了。”
她这么一说,顾远心里也犯嘀咕了,抬手揉了揉眉心,“我回去问问云天,看他怎么处理。”
薛雅娴点头,没过一会儿她就忙了起来,顾远也没多待,回了特种部队的驻扎地。
心事重重地去了宿舍换上作训服,在监控室找到程云天的位置,走了过去。
特种兵选拔的第一轮已经结束,现眼下训练场只剩五十人,正在进行地狱周训练,同时,旁边还有老特种兵拿着大喇叭,说着一遍又一遍的让人心防坍塌的话。
他走过来,程云天已经注意到了,随口问了句:“家里面怎么样?”
“都挺好的。不过,”顾远正说着,又顿了一下,在程云天已经看过来的目光中,又开口说:“我感觉你有点不太好。”
“这话怎么讲?”程云天拧了眉。
“余阿姨准备给你安排相亲宴,另外还问了你在部队里面有没有情况,我说算有。”
“安排相亲宴我不去就行了,有没有情况这个,你如实说了,没事啊,正好让他们静下心来。这怎么对我不太好了?”
程云天有点怀疑顾远的语言组织能力了。
顾远轻咳一声,看着他,慢声说:“关键是,余阿姨要给你相亲这件事,今天在我送雅娴回卫生处的时候,又聊起了这件事,正还被陶陶听见了。”
程云天只关注到:“你没问陶陶哪不舒服了?为什么要去卫生处?”
顾远:“……”
脸色僵硬一瞬,回答:“感冒。”
程云天点头,微松口气。
他没下文,顾远气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的?陶陶知道你家里面要给你安排相亲了!”
“家里面安排是一回事,我去不去又是一回事,我又不参加,怎么对我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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