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都不能触及。
他自己清楚,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是做生意的料,能考上举人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再往上已经不可能,可爹一直觉得,他能考上状元。
“……”
赵氏顿时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就算是皇后娘娘,娘她还是你的娘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跟娘说话!”庄瑜呵斥出声。
朱小冷冷的看着庄瑜,像看傻子一样。
“瑜儿,坐下!”赵氏呵斥一声。
朱小却是没有跟她们说话的心思。
“送客吧!”
摆摆手,朱小端了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赵氏站起身,“娘娘……”
朱小看着赵氏,“庄夫人想问本宫为什么不帮你们?那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庄夫人说说!”
朱小摆手,立即有人过来请庄瑾、庄瑜出去。
大厅里,就剩下两人。
“娘娘从那一次过后,就不太喜欢我,我这些年一直想不明白!”赵氏轻轻出声。
“很简单呀,因为你的女儿朱小,在那一日,就被老虔婆打死了,我呢,本是孤魂野鬼,正愁无处可去,但你女儿在庙里求菩萨,说她撑不下去了,想要个人来救救她的家人,所以我来了!”
朱小的话,像一把利剑,刺的赵氏痛不欲生。
“你说我针对你,但是你仔细想想,曾经我们是否给过你机会,给过的,很多次,但是你没珍惜,你和庄伟胜的事情,其实我很乐见其成,那所谓的娘娘命,你儿子所谓的状元公命,都是假的,只是安排好的而已,让你在庄家过的安稳,不要回来纠缠我们而已!”
“你别说了!”赵氏哭着喊了出声。
“你觉得自己无辜,但是你的女儿才是真的无辜,她临死还惦记着你们,但是你们呢,又有几个因为她的死而伤心,你现在知道不怪你,但是朱招娣呢……,她早知道了,所以在我这里一直索取,觉得我欠她的,如果她的妹妹还在会如何如何,但是不想想,若是我没来,你们早死了,被老虔婆磋磨死了!”
朱小声音很冷,直直刺向赵氏的心脏。
“你真以为,我会帮助他们?想太多了,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找不自在,简直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朱小冷声说完,拂袖而去。
赵氏好一会才擦着眼泪朝外面走去。
原来她的女儿在那天就没了。
原来她错的离谱。
她今日前来,其实就是想让朱小见见两个孩子,只是没想到,她误会了。
罢了罢了。
不是她的女儿,又怎么会顾及着。
哭着,朱氏又笑了。
其实她明白,若不是女儿的死,让这个人到来,或许他们都死了。
“娘!”庄瑜上前扶住赵氏。
“咱们回吧!”赵氏轻声。
庄瑾要说话,赵氏却出声了,“你闭嘴,等回去之后,就给你说亲事!”
庄瑾瞪大了眼睛,好一会才说道,“不让我进京城了?”
赵氏没理会她,先上了马车。
庄瑾扯着自己妹妹上去,临走时,又看了一眼荀府。
荀,国姓。
他的姐姐是皇后,一个姐姐是侯夫人,一个姐姐是官夫人。
但与他无关。
与庄家无关。
朱小回到院子,喝了几口水,才呵呵呵笑了出声。
她也算对得起原身了,至少让她娘知道,她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
曾经冷眼看着她被打,被欺负,赵氏得知后是否会后悔,后悔对不住她的女儿。
赵氏回到家里,庄伟胜立即上来,“怎么样?”
见赵氏满脸泪水,庄伟胜倒是心疼了,“给你气受了?”
赵氏看着庄伟胜,“老爷,我倒是什么都没说,娘娘却说了,都是假的,那算命的,是安排的!”
庄伟胜闻言,先是一愣。
好一会才小声问了句,“当真?”
“嗯!”
“……”
庄伟胜坐在椅子上,好一会才叹息一声,“罢了,如今瑾儿也算不错了,好歹是个举人,那也是个读书人,算命是假的安排好的,都随他去了,咱们也不去纠结,接下来给两个孩子亲事定下来,看看能不能出点银子,给瑾儿谋个官职,不高也没事,只要做个小官,哪怕是镇丞也好,好歹是个官!”
他也认命了。
那朱小就不是个好惹的。
赵氏点头,到底没敢把朱小的身世告诉庄伟胜。
人生到这一步,她也只能如此。
留不住曾经,只想留住当下、
真要说了,朱小不会放过她的。
荀府。
一辆马车出了府,往朱家村而去。
马车停在朱家村外的庙里,朱小下马车,一个人走进去,跪在菩萨面前,双手合十,慎重的叩拜。
然后毅然离开。
离开月临县的时候,朱小是一点不留念了。
这里所有心愿都已经完成。
才在半路,就得知太上皇病了,且十分严重,可吓坏了一家子。
心急火燎、日夜兼程赶到京城,太上皇已经是病入膏肓。
善若已经哭成了泪人。
“为什么会这样子?”朱小质问德荣。
“太上皇去了一个地方,见到了曾经的暖妃娘娘,暖妃娘娘和太上皇单独说了一会子话,至于说了什么,奴才不知,只是等太上皇出来就吐了血,然后就说要回京……”德荣跪在地上。
“……”
朱小看着屋子里,太上皇艰难抬手给善若擦拭眼泪。
“莫哭,小心肝莫哭!”
“祖父!”善若紧紧握住太上皇的手。
“您好好的,好好的!”
“小心肝呀……”太上皇轻声。
让所有人都出去,留下了荀沐阳和朱小。
“我见到了你们的母妃,也是怪我,当初一直说爱她,却从不知道,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了那么多委屈,是我没保护好她,才让她决定离我而去,我曾经答应她的,一样都没做到,答应带她去的地方也不曾去过,别怪她,也别怨她,更别去找她报仇,让她平静的渡过这一生,是我对不起她!”
太上皇说完,气色已经很不好。
“我这身子,能撑这么多年,已经很难得,真的!”
去看朱小,“皇后!”
“父皇!”朱小轻唤。
“这个家,以后你多费心,懿锦他是个痴情的,你一定要陪着他,他若是错了,你打他骂他都成,就是不要离开他,可好?”
“嗯!”朱小点头。
“还有几个小的,你也要多费心,我宫里的东西,和我私藏下来的那些,不要拿来给我做陪葬,分一分给四个孩子,善若多一些,她是女娃娃,不如几个男孩儿!”
“嗯!”朱小又点头。
“还有宫里的这些人,能放出去的放出去,不愿意走又没地方去的,你安排安排,让他们可以安度晚年!”
朱小又点头。
太上皇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朱小起身,让所有人都进来,荀沐阳已经亲手给太上皇换上寿衣。
不管是得宠的,不得宠的,子子孙孙到底还是很多的。
密密麻麻跪了一屋子。
太上皇再醒来,只喊了善若上前,又看了看荀觅,“乖宝!”
“祖父!”
“照顾好善若,我最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小善若啊!”
这孩子太善良。
“是!”
“好!”太上皇看了一圈。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祖父!”
“父皇……”
丧钟敲响。
太上皇薨。
荀沐阳跪在面前,喊了一声父皇,垂下头时满眼通红。
往后余生,他就没有父亲了。
太上皇是国葬,自然十分隆重,大国、小国都要来奔丧吊唁,尸体放在冰窟之中,整个京城所有储藏的冰都被征用。
大越国、鞑靼两国来的都是太子、丞相,一行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泱泱大国天域王朝。
如今的天域王朝,兵强马壮,皇帝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谁都不敢轻易得罪,大越、鞑靼年年上贡,国力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是两国边界,天域王朝的百姓生活和美,而他们的百姓生活凄苦,很多人都恨不得,当初就回到故乡,能分到田,能开垦地。
可如今想回来,也没机会了。
若是要攻打鞑靼、大越,几乎不用战,鞑靼、大越就会兵败如山倒,一夕之间就投降。
太上皇薨,荀沐阳要守孝,哪怕他是皇帝,也和朱小分居三年。
朱小支持他,关心他的生活,饮食起居,还要照顾四个孩子。
转眼间,三年过去,太上皇孝期已过,善若都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向林也三十多,竟一直等着,两人之间倒是确定了此生都只要彼此。
向母进宫叩见朱小。
“娘娘若是愿意把公主下嫁给向林,臣妇定拿公主当亲闺女疼着,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
朱小想,皇室也却是需要一点喜气之事。
和荀沐阳商量,赐了婚。
婚期在八月,桂花香满天的时节。
善若出嫁这天,朱小倒是没哭,家里四个男人一个个哭成泪人,荀沐阳擦了好几次眼泪。
但好在,向林是真的爱善若。
在生了三个孩子后,向林自己学自家岳父大人,吃了绝子药。
三十岁的善若还像十八岁时,天真善良,见着人就笑,不过却多了三个小小男子汉保护她,真真和和睦睦幸幸福福过了一辈子。
再说荀觅,娶的妻子,只是一个七品官家的女儿,这女孩儿也是娇生惯养,和善若有几分像,胆子小,做事认真,又孝顺,待人和气的很,说话细声细气,在荀觅跟前,那都小声说话,那怕被荀觅欺负狠了,也只是红着眼,委屈的看着荀觅,连骂人都不会。
她真是最不像皇后的皇后娘娘,好在宫里还有朱小这个太后。
荀觅三十岁的时候,朱小都快五十了。
五十是大寿,是要大办的。
举国欢庆。
戏台上,唱着大戏。
朱小坐在椅子上,看的认真。
荀沐阳坐在她身边,剥了核桃,喂到她嘴里,完全无视下首坐着的群臣,还有他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以及孙子、孙女、外孙们。
年纪大了,荀沐阳怕自己那天就去了,留朱小一个人孤苦伶仃,所以对朱小格外的好,带着她到处去游山玩水,吃去山珍海味,怎么幸福怎么来。
朱小看了荀沐阳一眼,轻轻抱怨,“不想吃核桃了!”
“那我剥别的,这个松子好不好?”
朱小看着他笑,指了指面前的碟子,“剥了放碟子里吧!”
都是十来个孩子的祖母了,都是不怎么见老,面上皱纹都没有,头发乌黑,就是胖了一些,但更显富态。
荀沐阳有了白发,也不显老,依旧高大威武,是她心中最爱的那个样子。
等到宫宴散了,朱小才慢慢起身,荀沐阳立即上前,扶住朱小的手,“慢一些!”
朱小握住荀沐阳的手,“有你在,我不怕摔倒,因为你会扶住我!”
两人相视一笑。
缱绻情深,缠绵悱恻。
任山河变化,海枯石烂,他们的爱情比金坚,比海深。
此生彼此都是彼此的命,除了彼此,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不论山河变迁,唯有爱永存!
“小小,我爱你!”
“我也爱你!”朱小轻声,靠在荀沐阳肩膀上。
轻轻的哼唱起来。
“红豆生南国,是最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已无人在意……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荀沐阳也跟着哼哼几声,给朱小和着拍子。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似消失,却是永不磨灭。
唯有歌声,轻轻的飘来,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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