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站在那里,正在争论着什么。
而这两个人,他们居然都是认识的,正是贺小梅与蒋宏光。
贺小梅家世很好,听说父亲不但是一州大豪,跟凌霄宗宗门里的一些长老也是素日旧识,所以她的洞府便也被安排在这片最好的地段上,与孙友等世家子弟为邻。而蒋宏光身世平凡普通,洞府是在别处,此刻到了这里,应该是他过来找贺小梅的,只是不知为何,平日这两个一直关系不错的人,今日看去却吵得有些厉害,尤其是蒋宏光,英俊的脸上看去有些涨红,神色间颇为激动,甚至连说话的声调都不知不觉提高了许多。看那模样,甚至有点像是在质问贺小梅的样子。
沈石与孙友彼此对望了一眼,昨日在观海台上时,他们二人都看到贺小梅与蒋宏光之间似乎有些不快,其中多少还有些孙友看蒋宏光不顺眼,故意调侃搞鬼的因素在,但是两人也确实没想到,这一晚过去,他们居然没有和好反而看起来似乎还越吵越凶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蒋宏光带了几分愤怒激动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他死死地盯着贺小梅,咬了咬牙,怒道:“你说啊,为什么不说?”
贺小梅看去脸上也是少见的神色冷峻,一脸不快,冷然道:“你要我说什么?”
蒋宏光越发愤怒,一指远处,道:“我一大早就过来了,到你洞府门口,满心想着向你好好赔礼道歉,咱们重归于好的。可是敲门敲了半天,都不见你的人影,等日头都升起了,你却从外头走回来?这是去了哪里,你这一整夜夜不归宿的,到底是去了哪里?”
说到后面,他双目之中如欲喷火,脸颊涨红,仿佛已是怒极。
贺小梅一开始看着还有几分犹豫,似乎隐约有几分羞怯歉意,但是被蒋宏光这般言辞粗鲁加上厉色指责的时候,她登时也是怒火上冲,一跺脚,气冲冲地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蒋宏光惨笑一声,道:“什么意思,我倒是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这一整晚的,你到底去了哪里?”
贺小梅到了此刻,哪里听不出蒋宏光话里的意思以及他心中所想的,一时间也是脸颊通红,又羞又气,甚至连眼眶里都有隐隐一丝水气流动,看着竟是快被气哭了出来,指着蒋宏光/气道:“你、你、你……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
蒋宏光身子大震,如遭电殛,脸色在瞬间苍白如纸,眼中一片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慢慢又流露出几分绝望痛苦之色,伸出手指指着贺小梅,连那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贺小梅看着他那张平日里让自己十分心仪的英俊脸庞上,此刻面容扭曲透出了几分狰狞丑恶之色,心中一阵烦躁,甚至还隐隐有几分畏惧之意,一跺脚,大声道:“你脑子糊涂了吧,那就回去好好清醒一下,我现在懒得跟你说了,我回洞府去了。”
说罢,她一转身便快步向回走来,走了几步便看到沈石与孙友面露惊讶之色地站在那边山道一旁,贺小梅顿时脸上又是一阵尴尬之色,心里更是一阵气恼,低下头一言不发,大步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沈石与孙友看着贺小梅快步走远,随即又回头望去,只见此刻那棵大树之下,蒋宏光兀自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处走开的贺小梅窈窕身影,看去犹如丢魂失魄一般。
沈石摇了摇头,心想此人怎地是这般心性,不觉便有几分不喜,加上平日跟蒋宏光也素来不熟,就没有上去劝慰的意思,只转头对孙友道:“我们走吧。”
孙友看去与沈石的反应相差不多,点了点头答应一声,不过嘴角边却是露出一丝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看来他平日看这个蒋宏光也是有些日子的不顺眼了。在两人走过蒋宏光身边时,沈石目视前方没有什么动作,孙友却忽然间忍不住呵呵轻笑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一笑而过。
蒋宏光木然站在原地,片刻后慢慢转过身,先是冷冷看了孙友的背影一眼,随即又转了回来,目视前方那一排依山面海优美风景里的洞府,看着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的方向。不知何时开始,这个山道上忽然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人。
孤独而冷清。
就像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他一般。
忽地,他猛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一下子跪倒在地,咬紧了牙关,过往无数次在求道修炼历程里的艰苦从他脑海中浮现掠过,那是他吃过的无数的苦头,那是他从小因为家世太差而受的屈辱和白眼,一桩桩一件件,如针一般刺着他的心。
他嘶哑着声音压抑地吼叫着,猛地一拳狠狠打在厚实的泥土地上,接着伸手如爪,狠狠抓住了一把碧绿的野草,在手心里拼命紧抓着,同时口中从牙缝间,慢慢地透出了几个字,带着痛苦也带着一点疯狂,低吼道: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