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青说着说着,眼中竟已有热泪,又将先前说过的那一句话,重复了一番,道:“唯有我宣明山,遗世独立,大不相同!”
缘何大不相同?
张青未曾多说。
可是,横江却心知肚明。
他清楚的记得,数日之前,他领着护法神将,来山门之处布阵之时,遇到张青师兄和宋可师兄,端坐在雪中,以冰雪为桌,手持毛笔,正在写东西。
当时,横江虽和二位师兄相聚十几丈之遥,周遭风雪呼呼作响,故而两位师兄未曾察觉到横江站在远处。横江虽不是故意窥视二位师兄,可他已是修至仙门修士,三魂淬炼完毕,目力远常人,加之又早已练就了一目十行的阅读能耐,故而只扫视一眼,就将两位师兄所写的文字,尽收眼底。
张青和宋可写的,乃是遗嘱。
这两人拜入师门,不过数十年,凡俗间的亲属,大多健在。尤其是张青师兄,不仅兄弟姐妹俱存,上面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母亲。他那一日在信中,就写着师门有一桩指派,让他去执行,须得用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完成,故而请家中亲属,莫要挂念,等多年之后,他修炼有成,定会衣锦还乡。
宋可纸上所写,也和张青相差无几。
当时横江见了此事,便悄然离去,寻了独孤信,问上一问,才知这几日间,门中师兄弟,都已经准备好了遗属。独孤信亦是从善如流,顺应了同门的意愿,让扶向阳师兄以飞剑传讯之术,让那做了中土帝国皇帝的扶国公,派来诸多信使邮差,赶赴宣明山,替众人将信笺送回家乡。
张青说过,在门派覆灭之时,门中弟子,有许多种选择。
独孤信早已决定了,绝对不会交出横江,要与那紫霄宫来袭之人,一争长短。横江却未曾想到,其他师门弟子,竟也愿意与师门同进退,竟生出了玉石俱焚的心思!
唯独我宣明山,遗世独立,与寰宇各派,概不相同!
横江心中喟叹,却早已是暗暗做出了决定,等到紫霄宫高手来袭之时,不论如何,也要先争上一争,若就连九脉求魔剑阵,也挡不住对方高手,那就只能把自己交出去。
“我七岁离家,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唯独拜入了宣明道场之后,才觉得心思安稳。我怎能因为一件私事,就让整个师门,陪我受难?”
“若以我一人性命,能换来师门安稳,我也算死得其所!”
横江如此想着,眉宇之间的神色,变得越的坚毅。他却担心张青察觉到他神态变化,而插手此事,早已是低下了头去,装作冥思苦想的模样。
横江却不知,早有两道隐晦的气息,藏在山门不远处,一直在暗处偷偷的观察他。
这两道气息,正是施展出了隐身法诀的鬼修聂隐娘与杜若冰师徒二人。
杜若冰道:“横道友这番神态,必定是要舍身取义了。”
聂隐娘道:“总算没有看错他,这人虽颠沛多年,十余年来又因为修炼了魔功,饱受折磨,却始终如一。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的冰儿。”
杜若冰脸色一红,悄声道:“那紫霄宫若真派出了道君高手,以师尊纯阳仙人的实力,也必定斗不过对方,只怕……只怕……”
接下来的话语,杜若冰却没有多说。
“道君又如何?”
聂隐娘哼了一声,道:“这横江执着仙道二十余年,矢志不渝,他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得了一丝求仙问道的仙缘,却为了师门大义,依旧决定舍生取义。我聂隐娘已经活了数千年,早已是活腻了,他都不怕死,我为何要怕?”
轰隆!
雷霆炸响,闪电撕裂天地,将遮住宣明山周遭百里的风雪,一劈而开!
冬雷震震,远空已有人来!
雷霆一显,便打断了师徒二人的谈话。
鬼修一脉本是有鬼魂修炼而成,天性属阴,对于至阳至刚的雷霆,有着天生的畏惧感。寒冬腊月,自古以来,便无雷鸣,今日这雷霆来的极其古怪,竟把神魂境的聂隐娘,惊得怔在当场,失魂落魄。
即便聂隐娘这样的纯阳鬼仙,早已历经了九重雷劫,魂魄已至纯阳,不再畏惧天雷,如今亦是心神大变。
“雷霆开路,电闪如龙!”
聂隐娘衣袖一甩,散去师徒二人周身隐身术,看向那雷霆显起之处,沉声道:“紫霄宫好大的手臂,竟然把他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