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风深知自己的力量相对于最神秘的有关部门,相对于那些脑肥肠满,穿人衣食人食说人话但不做人事的人来说,太微不足道。他很清楚,这次拆迁,执行单位是区拆迁办和区法院,市住建局并没有参与,当然也就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江风把这话对那女人说了,说你们应该去找荷花区政府。那女人眼睛里明显流露出失望的情绪,叹口气,喃喃自语到,唉,到哪里都一样,都是把我们当做皮球踢来踢去,都是没人管。沉默了一会,又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耽误领导办公了。说着,站起来,一手抱孩子,一手搀扶着年迈的婆婆,往外走。小女孩赶紧收拾了书包,追上去拉住了妈妈的衣角。
江风望着这家人无助的背影,真想大哭一场。他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人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无奈,感受到了世态炎凉。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不公平的事情哦。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外了,但她的哭声好像还在房间里回荡,这让江风肝肠寸断。他狠狠地握了拳头,又不知道如何发泄,闷头坐着生气。
这时候郑爽的电话打了过来。郑爽刚到办公室,听说早晨有人上访,想过问一下是怎么回事。江风如实做了汇报,说,郑局长,我给上访人员说了,这个事情不属于市住建局责任,让他们去找荷花区政府了。
江风以为自己这样处理郑爽会很满意。毕竟这种难缠的事情,能踢出去就踢出去才是明智之举。大家都在踢皮球,你把球抱在怀里,就会挨大家的踢。有句话描写官场上这种互相推诿、浮夸不落实的作风,说是“手抓两把泥,脚踩西瓜皮”,能躲则躲,能溜则溜,实在躲不过去就随便抹两把,和和稀泥,敷衍了事。
哪知郑爽听了江风的汇报,批评他说,江科长,你还是责任心不强。怎么没有我们的责任?政府的拆迁办设在我们住建局,荷园新村虽说是区拆迁办和区法院搞的,但我们也有指导责任啊。这样吧,你让上访户把详细情况写成书面材料,签名按上手印,尽快交到我这里来。
江风答应着,放下电话,赶紧跑出大门,哪里还有那家人的身影?知道她们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的走不远,就发动了面包车,顺着路往东追。追出一站路,就见那家人在人行道上无精打采地走着,江风就把车靠了过去。
那女人没想到江风会追上来,吃惊不小。听江风说要详细材料,面露难色,说家里就一个识字人,现在还在看守所关着,实在写不出什么上访材料。请人代写又没有钱。江风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下午下班去你家帮你们写,你把电话留给我,到时候我给你联系。
女人很感动,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了江风,感激地说,谢谢兄弟,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江风凄然一笑,没说什么。
下午下班,江风按照女人说的地址,七拐八拐地来到洛河南边的一个棚户区里,在两间低矮潮湿的平房里再次见到了这家人。江风进门时,老太太正在烙饼,见他进来,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说,孩儿呀,你先坐下歇歇,我给你烙饼吃。那女人换掉了白天的衣服,穿着一件豆绿的短袖,弯腰在案板上揉面。她刚洗过头,把头发高高的盘在头顶,看上去换了个人似的。
看见江风,莞尔一笑,说,来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她的孩子躺在地铺上的一张凉席上,孩子的姐姐在拿着玩具哄他。
江风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了,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点像自己小时候在外婆家。外婆脸上的皱纹也这么深,也喜欢烙饼,还会蒸小狗小鸟馒头。江风这样想着,对这家人就产生了一种亲人似的感觉。说你们别忙了,我不在这里吃饭的。女人揉着面,说,是嫌我们的饭菜太孬吗?
一会时间,香喷喷的菜饼烙好了,两张薄面饼里面的馅是白菜梆子。老太太硬是逼着江风吃了好几张菜饼,喝了两大碗面汤,把江风撑得,饭都到了嗓子眼了。他觉得,自己好多年都没吃到这么香的晚餐了。
吃过饭,江风在凳子上铺开带来的纸笔,由女人口述,开始写申诉材料。女人虽然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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