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忘记当初之约,事成之后,还请您帮忙达成我的心愿。”
尚铭低低笑道:“这是自然,等你取代汪直,坐上了西厂提督的位置,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无论你想要如何报复淮王父子,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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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彩瓷二次入窑的温度,没有第一次那么高,时间也相对较短,只在当日就烧制完成。待冷却了一夜后,沈瓷带领众窑工祭拜窑神,缓缓将窑炉的大门打开。她情绪紧张,眼窝下多了两抹郁青之色,正是昨夜失眠所致。
窑工将一个个匣钵从窑炉中取出,在地上整整齐齐排了两列。眼下又是博戏赌物的时刻,结果难料,却又因难料而格外期待。
匣钵一个个被打开。
入窑一色,出窑万彩。次品虽不少,但在成品中,仍有两件精品。釉上青花与釉下五彩搭配得恰到好处,不浮夸,不突兀,器型娇小,一只手盈盈可握,透着精致的味道。
一件斗彩缠枝灵芝纹蒜头瓶,一件斗彩莲池鸳鸯纹盘。
虽然仅有两件,但精致可爱。其造型玲珑秀奇,胎质细润晶莹,色调柔和宁静,不同于永乐瓷器和宣德瓷器的大气,而是追求小巧流畅,追求赏心悦目,有着轻盈秀雅的独特风格。
唯一沈瓷觉得美中不足的,便是色料不够精细,不够纯正。但眼下的斗彩,已是大大突破她的期望,争奇斗艳的美感,比想象中更赏心悦目。
沈瓷将两件精品用刻刀做了最后的修缮,然后在木匣中垫上海绵,小心翼翼地将斗彩瓷放入,交给汪直时常用来传话的侍者,说道:“如今还是工作的日子,我不能出去。烦请您把这两个木匣,拿去给汪大人瞧瞧,记住,路上要小心。”
“行,没问题。”
对方接过,谨慎地将斗彩瓷抱在怀中,去王越府上交给了还在养伤的汪直。
第二天,沈瓷得到万贵妃口谕,召她入宫觐见。
沈瓷初得消息,惊了一跳。她把斗彩瓷交给汪直,的确有希望他呈给万贵妃之意,但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样快,转眼便得到万贵妃的亲自召见。
她第一反应便是犹豫该穿什么衣服,下意识在衣柜里翻了一遭,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是宦官,只需仪容整洁便好。她淡然一笑,登上备好的马车,竟意外发现汪直坐在里面。
“你怎么在这儿?”沈瓷问。
汪直反问:“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你要去哪儿?”
“我跟你在一辆马车里,你说我去哪儿?”
沈瓷皱起眉头,有些不悦道:“你的伤还没好,不宜颠簸,还是回去好好养着吧。”
汪直指了指自己胸口:“伤也不是在腿上,在这儿。都躺着养了两天啦,只要不骑马,坐个马车完全不是问题。”
沈瓷看着他:“你确定?”
“确定。”
沈瓷这才坐下来,轻轻舒了一口气。她即将见到民间传言甚多的万贵妃,听多了她的嚣张跋扈,此时难免有些紧张。若是身边有个熟悉的人陪着,的确舒心了许多。
沈瓷朝汪直身边挪了挪,轻声问:“你是什么时候把斗彩瓷给万贵妃看的?”
“今天早上。”
“你看过吗?做得怎么样?”她声音中带着期盼。
汪直“嗯”了一声,语气平平道:“看了,还不错。”
沈瓷听他言语并无波澜,不由失落。目光垂下时,不经意滑过他的脸,精准地捉住他唇角的笑意。
她会心一笑,放下了心,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却清晰地说道:“谢谢。”
汪直装作没听见,抬起窗上绉纱看着窗外,唇际笑容却不减。两人又浅浅淡淡说了些话,不多时,万贵妃的宫殿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