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的护卫正巧赶到。
他们眼看着三人从悬崖边上拉起了“汪直”,几人之间似乎并无冲突,当即握紧了剑柄,却不知是否应该出手。
杨福仍喘着粗气,两只手各扶在朱见濂和卫朝夕的肩上,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此言一出,护卫手中剑随之松了几分。
“汪大人。”护卫揖手为礼:“我等看见信号,急忙赶来,不知大人是要我们……”
杨福刚从悬崖边上脱身,此刻还有些发愣,虽经过了三年训练,但毕竟从未真的尝试过汪直的生活。
朱见濂不动声色地紧了紧他的手臂,正按在他的一处伤口上,不由“呲——”了一声,神智终于清晰起来。
杨福站稳了身体,徐徐转头看向汪直的护卫,努力做出下巴微扬,眼神下睨的神态,冷然道:“没什么事了,下山,回去。”
护卫一愣,看了看杨福身上的斑斑血迹,不由讶异道:“您的衣裳怎么换了,在下记得,您出来时穿的是件白绸中衣……”
杨福心中慌张,不由再看了朱见濂一眼,稳了稳神色,学汪直的语气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也关心,你们可真是管的宽啊。”
“在下不敢。”护卫忙道,瞟了杨福身边的其余人:“那这些人怎么办……”
杨福转头看了看朱见濂,眼神复杂:“世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朱见濂点头,两人避开众人,行至稍远处。
“今日,多谢世子搭救。”杨福道:“东厂的暗卫不肯救我,必定是以除掉汪直为第一任务,至于保不保我,尚铭并未同他们交待。”
朱见濂并未领受他的谢意,只平静问道:“你不是宫中人,为何要替尚铭卖命?”
杨福摇首:“我并非为他卖命,而是他承诺了我需要的。这是交换条件。”
“你需要的是什么?”朱见濂问。
杨福微怔,苦笑着摇头:“我还不能说。”尤其,不能同朱见濂说。
朱见濂轻嗤一声:“那你将我叫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单纯地表示感谢?”他将杨福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平静道:“你如今已是汪直了。”
“我知道。”杨福颔首,深吸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慢慢道:“世子今日的救命之恩,杨福记得。这一年在鄱阳,世子待我亦是宽厚。为表谢意……之前您需要我做的事,在我完成了自己的事情后,我会做的。”
朱见濂蹙眉:“你是指……万贵妃?”
杨福点头,抿了抿唇,语带愧疚:“还有沈姑娘的事。她若是不愿意,便不需留在京城。我会以汪直的身份在皇上面上奏请,由沈姑娘继续担任督陶官。”
朱见濂眸色微微亮起,声音却仍是低沉:“你竟还知道汪直强留沈瓷的事,看来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只不过万贵妃一事,风险太大。你已骗过我,我又如何能再相信你。”
杨福未置可否,咬唇道:“我与尚铭合作,有我自己的原因,并不是只能听从他的号令。今日世子的救命之恩,我总需想办法偿还。”
朱见濂认真看了看杨福,沈瓷的事情,对于如今的杨福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有关万贵妃的计划,他着实不愿信任杨福,虽说他之前的确有利用他杀害万贵妃的计划,但事已至此,他能给予这个人的信任,实在是太过有限。
“嗯。”朱见濂淡淡应了一声,别过头,没做任何评价。
杨福心领神会,同朱见濂一齐往回走,对守候的护卫道:“各走各的,下山吧。”
护卫看见这两人并行的情境,还有诸多不解。汪直明明是同沈姑娘上了山,为何眼下的女子却换了一个人?还有多出来的朱见濂、马宁和东厂暗卫的头子,方才在山顶究竟发生了什么?话到嘴边,却已不敢再问,只听命开道,同杨福朝山下走去。
卫朝夕看了看杨福,眼睛还不由自主地瞟向汪直落下的位置,仍觉匪夷所思。再听这群护卫纷纷称杨福为汪直,手脚更不知往哪儿放。她清楚,现在身边的这个人才是与她熟识的杨福,可两人对比起来,她愕然惊觉,将她从东厂大牢里捞出来的,不是杨福,而是汪直。
卫朝夕有满腹的话语想要问,此刻却不能。她看着杨福突然变了一种语调和神情,已清晰的明白,这才是他不能见人的真正原因。
可是,杨福变成了汪直,这便是她和他的结局了吗?
“等等!”卫朝夕唤住刚迈出步子的杨福,抬步赶上,喘息道:“我要同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