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绝不愿让人知道他也参与其中,所以才会一直闭口不言有关姬家军的任何事。
况且韩硕亲自带兵攻打姬家军,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无需隐瞒任何人。
倘若洛熙平真参与其中,他又怕人知道,沈遥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拿住他,只要他主动示好,沈遥不至于在自己处境艰难的时候动他。
洛熙平再度沉默了许久,一直呆呆的望着那副月下桃花图出神。
屋子里霎时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洛樱静静的站在他身边,忽然,她看到他肩膀萧瑟了一下,又听他幽幽叹息一声:“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生所……”
一个沉重的爱字,到了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洛樱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果然与他有关,胸口跳动的仇恨如地狱燃烧的烈火滋滋炙烤着她的心,眼睛里也随之浸出一层雪亮的恨意。
这种无法抑止的恨,让她有了一种想手刃他的想法。
正此时,他忽然转过头来,眼睛时竟闪着一星半点的隐隐泪光,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洛樱的情绪变化,他也不可能会想到洛樱就是姬长清。
很快,他又转过头,重新盯着那幅画,幽幽问道:“樱丫头,你可知这幅画是谁所作么?”
“谁?”
尽管洛樱极力隐忍,声音却是冷的。
“元蓁……”
在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洛熙平的声音尤为的缠绵,于缠绵之中又夹杂着一丝柔情,柔情之中又带着复杂的恨意。
洛樱胸口又是一跳,她不是没见过娘亲画画,可娘亲的画法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疑惑的看着他:“元蓁……是谁?”
“成国第一美人你可听说过?”
埋藏里心底早已被尘封的往事再度被开启,他也想找一个人来倾诉他心内的纠结和苦闷,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能够倾听他说话的人。
女人,他有几个,哪怕是他最喜欢的汪碧池,也不能真正的走进他的内心,这让他有一种深切的孤独感。
曾经,他视这种孤独感为荣,就如皇帝自称孤家寡人一样,站得越高,越是孤独。
可是,一场大病,让他想通了许多,也看清了许多。
人为什么要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要有家庭,为什么要生儿育女,那是因为人需要感情,需要找到归宿感和安全感,需要在快乐的时候有人一起分享快乐,需要在痛苦的时候有人一起承担痛苦。
否则,一切的努力就没有意义。
又曾经,他深信洛婵是最聪明,最孝顺她的孩子,可现在他才看清,他身边的亲人只有洛樱和汪碧池值得信任,只是汪碧池头发长,见识短,远不如他的女儿洛樱站得高,看得远,更不如洛樱与他之间有着血浓于水的父女之情。
“就是那个被腰斩的成国第一美人,姬长清?”
在亲口提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洛樱有种恍然隔世的疼痛感。
“对,就是她。”洛熙平点点头,又指着旁边的椅子道,“樱丫头,坐下说吧。”说着,他自己先坐了下来。
洛樱依言而坐,虽然这时候的她表面上还能维持平静,心却越跳越快,她坐在那里,将手套入袖中,努力控制住指尖的颤抖。
“……呵呵。”
洛熙平忽然笑了两声,这声音不冷却也不热,一双微微发黄的眼睛看着洛樱时,闪过一瞬间的恍惚,其实细看看,洛樱的眼睛与元蓁有些像。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当初正是因为沈毓淳拥有这样一双相似的眼睛,才会让他一见钟情,视她如天上月光。
他顺手端过藤椅边的一杯茶,小啜一口,继续道:“说起那孩子,她来到这人世间,睁开眼第一个见到人还是我呢。”
“……”
洛樱又是一惊,他竟然如此温柔的称呼姬长清为那孩子,还说她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她。
又听他絮絮道来:“姬长清出生的前几天恰逢赢国余孽前来寻仇,姬——南——城……”
说到这个名字时,仿佛带着刻骨的恨,恨到想用牙齿将这个名字连同他的人一起嘶咬成碎片。
“这个无能的东西,亏他还自诩为战神呢,他有什么资格成为战神,堂堂一个男人,竟连怀孕的妻子都不能保护,任她落入敌人之手,是我……是我不顾一切,冒着生命的危险将元蓁从龙潭虎穴里救出来的,那时的她已近临盆,我又为她找来了产婆,她生了一天一夜,方才生下了姬长清,姬长清出生的时候……晚霞如火,火中竟有凤凰腾飞而出……异象,异象啊……”
说着,他恨的发红的眼睛陷入空蒙蒙的回忆,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又仿佛隔了很远很远的时间,远到有些记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
洛樱听完,已震惊的说不出来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