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独自守在他床边,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思考任何事情,她唯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他醒来,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
她实在撑不住就趴在他床边睡着了,迷迷糊糊似有双温柔的手拂过她的发间,然后为她披盖上了轻而温暖的毛毯,她从梦中惊醒过来,叫了一声:“大哥……”
“吼……吼……”
他依旧发出野兽般的声音,看到自己惊醒了她,像受惊的野兽吓得往床上一跳,然后蜷着身子蹲在床头一角,将脸埋进自己的手掌里,透过手指缝隙胆怯而迷惑的看着她。
“大哥……是我……你还认得我吗?”她急得站起来,吓得他又一惊,紧张的将身子缩的更厉害了,“不,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试着慢慢放缓了动作,慢慢的朝着他伸出了手,试探着想摸摸他,发现他没有抗拒,她才敢真正的碰了碰他捧住脸的手。
“大哥,是我,我是清儿呀……”
听到这个名字,他缩住的肩膀突然抽动了一下,终于敢慢慢的放松了身体,放下掩面的大手。
忽然,他爬过来,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眼睛荡出一种奇异的温柔,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了。
大哥,他一定就是大哥。
他认得她,他还能认得她。
她的眼睛里流出泪来,一滴一滴,就像一颗颗珍珠。
“啊……啊……”
他的声音竟然不再是野兽的声音,虽然还是不能说话,却像是人的声音了,他笨拙的想要帮她拭泪,手在触到她脸上滚烫的泪水时,又害怕的缩了回来。
“门主,他该喝药了,属下可以进来吗?”
屋外突然响起了瑟瑟的声音,洛樱转眸一看,突然惊醒,这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吼——”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他警觉的往后一退,又将身体蜷缩在了床头一角。
“别害怕,是瑟瑟,你认得她的。”她温柔在哄了他一声,回头道,“瑟瑟,你进来吧!”
瑟瑟端了药走了进来,洛樱走过来正要接过她手里的药,她摇摇头;“门主,让属下试试好吗?毕竟他以后要留在这里。”
“嗯。”
她不可能将大哥带回洛府,将他留在烈焰门是最好的选择,有瑟瑟在,他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她应该要趁着自己在这里的时候,让大哥适应被瑟瑟照顾。
“长安大哥,你还认识我吗?”瑟瑟端着药,小心翼翼的朝着他走去,声音温柔如春水一般,“我是瑟瑟,你曾经从我继母庶妹手里救回的瑟瑟呀!”
“吼——”他突然冲着她,面目狰狞的嘶吼一声,然后鼻子里喷着气,龇着牙齿警觉的盯着她,
瑟瑟微微后退了一下,洛樱赶紧上前道:“你别害怕,是瑟瑟,她是你认识的瑟瑟。”
“吼——”他似乎不肯接受,更加惊怒的狂吼一声。
“瑟瑟,还是我来吧。”洛樱见他如此抵触,不敢再试。
瑟瑟无奈的将药碗递给了洛樱,就这样洛樱又在烈焰门多留了三天,直到他慢慢的接受了瑟瑟。
回到洛府时,已是第四天傍晚,这一次出门她说是去清云庵烧香还愿的,虽然她人并没去,却将裳儿送了过去,以免到时侯发生什么事好有个接应,所以从烈焰门出来又去了清云庵接了裳儿一起回洛府。
一回了府里就出了事,就在前天晚上,洛熙光不知发的什么疯,好好的就将床上的玉枕砸向张氏,正好砸中了她的肚子,孩子当场就没有了。
洛熙光自己也吓坏了,他当时也不知心里头烧了什么邪火,见到张氏就发起火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砸出去的玉枕还是锦枕。
洛樱听了,又急又惊又怒,连世安苑都没来得及回,就去了张氏屋里。
而此刻,张氏像是得了失魂症一样,背倚着枕头半躺在床上,两眼发直,整个人好像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见她这样,洛樱心里一阵酸楚,这个孩子到最后还是没有保住,她走到她面前,轻轻的唤了一声:“三婶婶……”
“……”
她没有动。
她又唤了一声:“三婶婶,你怎么了?”
“……”
她还是没有动。
她伸手推了推她:“三婶婶,是我,我是樱丫头,我回来了。”
她终于有了反应,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她,忽然,她倾过身子一把拉住她的手。“樱丫头,快,快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孩子。”
她握住她的手握的那样用力,洛樱感觉到了一阵疼痛,可是肉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张氏心里的疼痛,她忍住道:“三婶,你醒醒,孩子已经没有了。”
虽然这样说很残忍,可是她不能一直让她活在虚幻之中,不如让她一痛决绝,神魂归位。
她身边的丫头说,自从小产之后,三夫人就再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一滴米,不哭不睡,只管直愣着两只眼睛坐在床上发呆,任凭谁劝她都是不言不语。
“不……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三婶婶,你不要这样……”
“不是这样的。”她突然一把掀开了被子,“樱丫头,你看,孩子还在,我的孩子还在。”
当她的手摸到变得平坦的腹部时,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不要——”
“……”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孩子了。”
“……”
“为什么,为什么要连我的孩子也要夺走啊!”
她突然起身,想要从床上跳下来,又沙哑着嗓子叫嚷道:“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去找我的孩子。”
洛樱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三婶婶,你不要这样,你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你这样,他会伤心的,你的孩子在那世会伤心的。”
“不,我的孩子能找到,我能找到他。”
张氏双手死死的抱紧了洛樱,就好像抱住自己的孩子,生怕他突然就飞走,十指用力的几乎都要掐进了洛樱的肉里,洛樱被她掐的很痛,只有咬牙强忍。
渐渐的,她的力气小了些,“哇”的一声,痛哭了出来。
洛樱任由她哭着,只要哭出来,将这股巨大的悲痛心情发泄出来就好了。
张氏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得泪得睡着了。
洛樱服侍她睡好,听张氏身边的丫头说卫世子派人将紫玉簪和玉佩送还了回来,三老爷一听如获至宝,说三夫人已经疯魔了,不能保管,现在他霸着紫玉簪和玉佩不放手。
洛樱听了气愤不已,当时她听张氏提到这两样嫁妆就留了心,知道卫元则是皇帝的心腹,想要拿回这样东西并不算多为难,所以修书一封,命人送到了卫元则手上,请求他可否想办法将这两件东西归还。
原也只是想试试而已,没想到他真的派人送来了。
她又急步来到了后院洛熙光所住的屋子,自知犯了错之后,他益发怕见到张氏,所以干脆搬到后院来住。
只见洛熙光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将锦褥盖过了头,只管装睡,也不管洛樱有没有进来。
洛樱看着他,痛恨不已:“紫玉簪和玉佩呢,交出来!”
“……”
洛熙光就像没听见一样,死活不理她。
“洛熙光,不要逼我派人搜查你的房间。”
“……”
他继续装死。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窝囊废,除了欺辱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你还能做什么?”
“……”
一听到窝囊废三个字,洛熙光忍不住了,想要从床上跳下来将洛樱狠狠训斥一顿,一来身上的棒疮还没好全,虽然已经能下床走动,可还是会疼,二来自从出了巫盅事件之后,他就有些畏惧洛樱了,他还想在这个家平平安安的待下去。
他将一口恶气强吞下去,只能自个气的在被窝里咬牙切齿的发抖。
“你还是男人吗?你甚至连人都不是!”
窝囊废也就罢了,洛樱还敢说他不是人,他忍无可忍,几乎要气炸,突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伸手怒指着洛樱道:“够了!说到底,我还是你的三叔,你个小辈竟然如此辱骂长辈,你简直大逆不道。”
“就你这样的人也配称长辈,我命令你马上把这两件东西交出来,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洛樱,你不要得意。”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咬牙冷笑道,“呵呵……你还以为这个家还是你一手遮天,告诉你,洛玥那个狐媚子丫头已经爬上了洛熙平的床,马上这洛府就要成为洛玥的天下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
洛樱顿时惊讶,李玥和洛熙平?
这……怎么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