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元则顿时皱紧了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无力的看着云安楠道:“安楠,放下你手上的剑,姨母还在家里等你呢。”
“不!”她固执已见的不肯放下,一双布满风尘之色的眼睛里涌出泪来,带着哭腔道,“表哥,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和娘走散,又为什么会中了毒,为什么会落水吗?”
卫元则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
“都是她,都是拜厉醒所赐!”云安楠愤怒的伸出左手食指指向花轿内的新娘,双眼发红,像是要泣血一般,一字一字道,“所以,我不准你娶她!”
卫元则虎躯一震,胸前的红花在震颤中凄惶的发抖,他无法置信的看着云安楠,喃喃道:“不……不可能。”说完,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怀疑和失望,回头望向花轿。
“……”
洛樱一个激灵,果然是厉醒。
想不到一个连说话都温柔的,能伏帖人心的大家闺秀竟会如此歹毒。
她再也忍不住,走上前,一直走到云安楠的面前,轻轻唤了一声:“云姐姐……”
她骑马来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大街上的行人,也没有注意到洛樱,听洛樱唤了她一声,她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之色,缓缓的转过头,低眸看着她:“樱妹妹,是你。”
“云姐姐,有什么话等你放下剑再说好不好?”
她看到她细白的脖颈已经被拉出了一道血口,有血沿着锋利的剑刃流了出来,可见她拦轿的决心有多大,她真的怕她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伤了自己。
“不,樱妹妹,我的事你别管,今日我一定不能让那个恶毒的女人成为表哥的新娘!”
她的声音虽带着一丝嘶哑,却掷地有声,更加引起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不是听说厉家的这位三姑娘是个有菩萨心肠的好姑娘吗,为什么这位姑娘口口声声骂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谁知道呢,一定是那个姑娘因爱生恨,故意诬蔑她……”
“对对对,我看也是这样。”
“……”
“元则……”
忽然,从轿子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即使在被人当街拦轿,被人斥骂的时候,她的声音也能温柔的像春天里的一汪清泉,缓缓的,暖暖的,淌过人的心肠,叫人无端端的就觉得舒畅。
她掀开轿帘从里面走了出来,立马就有两个小丫头上前去扶她,喜娘上前为难道:“姑娘,这不合礼数啊!这可是很不吉利的!”
“难道非要云妹妹血溅当场才吉利?”
她的声音虽带着一丝责备,却依旧柔若春水。
夕阳如血,照在她一袭大红嫁衣上,更添艳烈,炫目无比,在瞬间就吸引了人们纷纷将目光投注到她的身上,恨不能用目光揭开罩在她头上的红盖头,一赌她的芳容。
究竟是什么样风姿绰约的美人,才能拥有这样温柔的声音。
看不到她的脸,大家的目光往下移去,就看到她一双如羊脂美玉般皙长的手,十指蔻丹,映在人的眼睛里真是比那天上浓烈的夕阳还要艳些。
她轻移莲步,缓缓朝着卫元则的方向走来,走到他骑坐的马下停下了脚步,然后抬起玉手,揭开盖头,就这样平静的看向云安楠。
她的脸虽然算不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今日却也是花般的美丽,一弯黛眉下一双盈盈杏眸像是含着水光,闪动着柔柔光泽,她的鼻梁不算太挺,却有它独有的温和弧度,一张红唇像是沾了花露,真是说不出的娇媚雍容。
围观的人群再一次惊呆了。
古往今来,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女子大婚时,自己当街揭开了盖头。
这本应该是新娘官在洞房花烛之夜揭下的。
“阿醒,你有没有……”
卫元则从马上跳了下来,面对着她,直直的望进她的眼睛里,他没有完全问出口,话到此,他相信厉醒也能听懂了。
“元则,你相信我吗?”
面对他的质疑,她没有气恼,只是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
“我……不知道。”
一开始他以为是云安楠胡闹,现在他是真的迷惑了,安楠虽然刁蛮任性了些,但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
可是厉醒,他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了,虽然印象不算太深,但他知道她一直都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
“唉——”厉醒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元则,你与云妹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不比旁人,你不信我,我不怪你。”
说完,复又看向云安楠。
洛樱静静的看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点什么来,她的脸上除了有一丝哀伤,看不出半点心虚的样子。
又听云安楠喝斥道:“厉醒,你不要再假惺惺了,表哥他不会上你的当!”
“云妹妹,或许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真的没有害你,从来都没有。”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你还敢抵赖?你派了两个人将我掳走,那两个人还在我的茶碗里下了药,当时我中了毒虽然迷迷糊糊的,却听到他们的谈话,是你花了二百两银子让他们来暗算我的,我为了保住清白,不惜跳入河中,若非得陵王府的人相救,我早就已经死了。”
“……”
“我虽然被救了回来,却失去了记忆,表哥将我送到秀云山庄,可是他都不怎么去看我了,我想他,所以偷偷跑下山去找他,谁知道一下山就遇到一个蒙面杀手想要杀我,我受了伤却逃跑了,可惜落到了一个拐子手里。”
“……”
“当时,我很害怕,根本不知道刺杀我的人是谁,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你——厉醒!”
“不,云妹妹,我根本没有派过什么人,要不就是你听错了,要不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我,还有,我根本不懂武功,如何去刺杀你?”
云安楠睁着一双滴圆的眼睛瞪着她,冷哼道:“你不用狡辩了,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不配嫁给表哥。”
“够了!安楠!”忽然,卫元则低喝了一声,抬头直视着云安楠道,“阿醒的确不懂武功,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还有,你说阿醒派人暗算你,那两个人你可抓住了?”
若说别的,他不敢肯定,可是他敢肯定阿醒根本不是习武之人,连一丝一毫的武功都不懂,他怎么可能会去刺杀安楠。
而且,安楠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么多天,再出现时,又正好在他的大婚之日,这实在太奇怪。
今天的事不管真相是什么,安楠这样在大街上闹,实在不成体统,于他镇国公府的名声亦有损。
“……”
云安楠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他不信她,他竟然不信她,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透明的,她从来都没有骗过他。
“你没有人证是不是?”
卫元则接着问。
“对,我没有。”云安楠气愤道,“我不仅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可是我能肯定就是她厉醒害我的。”
“唉,这个女子真是疯了,既没人证也物证,就跑来咄咄逼人的搅黄了人家的婚礼……”又有人开始议论。
“瞧瞧,那厉姑娘弱不禁风的样子,风吹吹就要倒了,像是会武功的人吗,开玩笑吧……”
“唉,可怜了厉姑娘了,好好的一场婚礼,见了血光,大不吉利,大不吉利啊……”
“俗语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女子当真一点道德都不讲,太过分了!”有人义愤填膺起来。
“……”
洛樱心里也是疑惑不已,看厉醒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她说了谎,可是她更相信云安楠一定不会说谎,要不就是厉醒的演技实在太好了,要不就是这中间真的有什么误会。
“安楠,你不要再胡闹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行不行?”卫元则抬头望着她的眼睛,脸上带着几分恳求之色。
看到他眼睛里的恳求,云安楠充血的眼睛里涌起几分酸涩的痛,握住剑柄的手不由的颤抖了一下:“表哥,你觉得我是在胡闹吗,这个女人用卑鄙无耻的手段要毁我清白,害我性命,你非要娶她进你卫家的门吗?”
“安楠,你一再说阿醒害你,可是你没有证据。”
“难道你对我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
“我……”他顿了一下,“只相信证据。”
“好,你要证据,那我便给你证据!”
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持剑从马上飞了下来,身形极快,带起一股强力的剑风,直飞出去,径直朝厉醒的胸口刺来。
“云姐姐……”
洛樱大呼一声,想要阻止根本来不及,因为云安楠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根本她连看都没有看清,她的人就已经飞到了厉醒的面前。
怎么回事,云姐姐失踪的这么多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她的武功进步如此神速?
不仅她没有反应过来,就是站在厉醒身边的卫元则也没有反应过来,剑锋一闪,眼看就要刺入厉醒胸膛,厉醒吓得花容失色,正要尖叫,忽然,云安楠握住剑的手一松,剑从手中落了下来。
到最后,她的心里还存了一丝不忍,因为她从来没有杀过人,何况,她此举只是想证明厉醒会武功。
剑落之后,她迅速的朝着她胸口击掌而去,厉醒早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快要瘫倒在地,根本没有反应的能力,就站在那里,硬生生的要被她打这一掌。
忽然,她的身子一个踉跄,人已经被卫元则拉了过去,而卫元极如山般的身躯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她的身前,就要替她接下这一掌。
云安楠大惊,就在她的手掌要击在卫元则的胸膛时,她想要收回掌风,已是亡羊补牢,一掌击在卫元则的胸口。
“噗……”
卫元则吐出一口鲜血,直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倒了厉醒。
“元则,元则,你怎么样了?”
厉醒赶紧伸手扶住了他,几乎无法承受他的重量,这一扶差点连自己都要被压倒,幸而有侍卫向前,一起扶住了卫元则。
“元则,你有没有事?”
厉醒就好像伤在了自己身上一样,痛的流出了眼泪,伸出发抖的手指为他拭去唇边的血。
“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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