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呢,就给汗爷画策,开丰州地万顷,分给来投的汉人。小的又让细作在大同一带吹嘘,说北边百姓在南朝朝不保夕,在板升可安居乐业,不少人听了,都偷偷往这儿跑呢!”
“有一年,”李自馨插话说,“学生带领众教徒,随巴特尔的铁骑到老家吆喝:‘我已在板升干下大事业,你们跟我去受用。’当开堡门之日,堡内居民男妇三百二十余名,衣物家具用车装载,跟随学生到板升驻种。”因是秀才出身,李自馨言谈话语间还带着汉地的习惯。
“来投的汉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赵全接言道,“如今已有五万多。”
“立村修堡,连村数百。”李自馨接着道,“来投工匠制造弓箭、戈、矛、盔甲等兵器;同时也制造日常所需的皮箱、摇车、银碗、念珠、酒、高烛等。”
“喔,我的小黄鹂、百灵鸟,你看见陶思浩了吗?还有察素齐,可是了不得,好得很嘞!”俺答汗抚摸着也儿钟金的脸蛋道。
“就是烧砖瓦的窑厂、造纸的作坊,知道了吧?”赵全盯着也儿钟金,挤挤眼说。
“还仿照汉地修建城池、开府建衙,板升之地一片繁荣,威震各部啊!”李自馨自豪地说。
“我的小黄鹂、百灵鸟,你说,该不该信任这两个小子?”俺答汗用手托住也儿钟金的下巴问,不待她回答,又一阵大笑,“喔哈哈哈,本汗待两个小子不薄,封薛禅赵为把都儿汗。在南朝,就是提督嘞!”
赵全一躬身:“惭愧,惭愧!”说着,向李自馨使了个眼色。李自馨会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汗爷,时下已开春,兴土木之工,正当其时。长朝殿,当重建。”
俺答汗收敛了笑容,沉着脸道:“往者,薛禅见本汗,都是建言本汗发兵南下的的,怎么这回说起这事来了。”
赵全忙道:“汗爷,这是件天大的事,比发兵的事,大多了。”
俺答汗佯装没有听到,顺手拿过一份文牍,亲了亲也儿钟金的脸颊:“小黄鹂、百灵鸟,你识得字的,帮本汗看看这个,该咋批。”
“汗爷,小的看,还是重修的好!”赵全又说了一遍。
“哎呀呀!”也儿钟金一跺脚,双手在俺答汗的胸口拍打着,“他说的事,是啥事,我听不懂呀!快给我说说呀!”
俺答汗只得道:“去年个,本汗纳了这两个小子的说辞,修大板升城,建造长朝九重殿。可是,上梁那天,突然刮起了大风。喔呀,那风可真大得很呢,我活了六十岁,头一回遇着,梁也折了,屋也塌了,大殿也就没有盖成。”
“那是咋回事呀?”也儿钟金问。
“谁知道嘞!”俺答汗道,“本汗心里嘀咕,想不明白这是咋回事。只有仰天长叹,天意,天意嘞!”
“因此之故,今年当赶紧修起来。”赵全不失时机地说,又向李自馨使了个眼色,李自馨忙大步走上前去,把手中的一张图纸展于几案,说:“汗爷,我等已绘制成图,请过目。”
俺答汗一脸无奈,依然歪在也儿钟金身边,并不低头看图。
赵全不甘心,走上前去,在图上指指点点道:“要采大木十围以上,起朝殿、寝殿共七重,东南建仓房三重,城上起滴水楼五重!”说完抬起头,看着俺答汗,“汗爷,小的已密遣细作潜入朔、应各城,易买金箔并各色颜料。”他又盯着也儿钟金,“到时候啊,令画工绘龙凤五彩,不特惊艳大漠,也必令南朝刮目相看!”
“好!好!好!”也儿钟金拍手道,“那就建呀!”
赵全向俺答汗这边努了努嘴。
“祖汗,为啥不快些建呀!”也儿钟金捶着俺答汗宽大的胸脯问。
俺答汗仰脸不语。
赵全心里一紧,和李自馨交换了眼色,刚要说话,俺答汗向外一摆手:“下去吧,这事先放放。”
“这……”赵全还想建言,俺答汗不耐烦了,大喝一声:“滚!”
也儿钟金惊得睁大眼睛,不明白俺答汗何以不愿建造宫殿,看着赵全、李自馨讪讪出了大帐,又见俺答汗脸色阴沉,一着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