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看门老头的这番做作,也就是例行公事而已。钢铁厂形式上已经关门了,但在名义上却仍然存在,因为县里没有哪个领导愿意承担关掉一家企业的责任。在这样的情况下,钢铁厂就必须有人看守,结果包括王老头在内的几名老工人就被留下了,作为钢铁厂依然存在的象征。为了这个象征,县里每个月都要保证给他们付工资,一付就是十几年。
这几个老门卫拿着工资,自然要做点事情,对于像宁默他们这样进来闲逛的年轻人,他们必须要上前盘问几句,以示认真负责。而事实上,钢铁厂四周的围墙已经坍塌了好几处,真有小偷来进厂来偷东西,根本用不着从大门进出。
打发走了看门老头,秦海一行走进了钢铁厂,开始参观这片工业遗址。
这是一家占地一千余亩的工厂,建厂之时,由于强调“先生产后生活”,因此没有建立家属区。整个厂区除了车间之外,就只有一幢孤零零的两层办公楼。办公楼的所有门窗都已经被拆走,只留下黑漆漆的洞口。据宁默他们介绍,这幢办公楼的各个办公室里所有的家具也都已经被搬走了,现在其唯一的职能就是作为野猫野狗的栖息地,隔三岔五就有嘴馋的人跑来看看能否打到一只野狗回去开开荤。
秦海对野狗不感兴趣,因此与宁默等人径直走过办公楼,走向后面的生产区。
生产区的核心是一座炼铁高炉,旁边的烟囱、热风炉、送料皮带车等一应俱全,构成了一个露天的高炉车间。由于多年的日晒雨淋,所有暴露在外的铁器上都长了厚厚的铁锈,砖头则被雨水侵蚀得坑坑洼洼。
秦海走到高炉前,抬头向上望了望,又用手敲了敲高炉边的热风管,叹了口气,说道:“唉,可惜了,这么一座高炉就这样报废了。”
“报废了才好呢?”宁默没心没肺地说道,“听我爸说,当年钢铁厂还生产的时候,全县到处是煤灰不说,县里还逼着所有的单位都要用钢铁厂的产品。他们生产出来的钢材,根本就没法锻造,拿锻机一砸就开裂,简直和生铁没啥区别。”
“这是技术问题了。”秦海说道,“其实如果改进一下工艺,至少不会弄成这个样子。当然了,这种低效率的小钢铁厂,关掉也是一件好事,留着只能污染空气。”
“原来咱们全市差不多每个县都有钢铁厂,现在都关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只有北溪市的钢铁厂,我们厂现在用的钢材,主要就是他们生产的。对了,秦海,昨天你不是说他们的钢材质量也不行吗?”苗磊说道。
“是啊,他们的生产工艺肯定也有问题,所以钢材的品质达不到标准,我们用这样的钢材来生产农具,质量肯定会受影响的。”秦海说道。
几个人边说边走,又来到了炼钢车间。炼钢车间的情况比高炉车间要好一些,也许是因为车间里还有一些值钱的设备,整个车间的所有门窗外面都焊上了铁栏杆,只剩下大门可以开启,但门上也用小孩胳膊一样粗的大铁链子锁上了,上面的锁头足有巴掌样大,轻易是无法砸开的。
“这车间里还有炼钢炉吗?”秦海对宁默等人问道。这几个人都是在这片工厂区长大的,对于周围各厂子都有所了解,最起码,宁默连看门老头姓王都知道。
宁默道:“这个车间我没进去过,我上小学的时候,这家厂子就已经关门了,从那时候起,这个车间就是这样锁着的。不过,我听人说,好像里面还有一些设备,曾经有人想撬开锁到里面去偷电线之类的卖钱呢。”
“……”秦海无语了。
再往后还有什么机修车间之类的,由于车间里还有机床设备,所以也都是铁将军把门,秦海等人只能趴在窗口向里面张望一下。那一台台设备上面涂了厚厚的黄油,倒还没有怎么生锈,但积年落下的尘土已经把设备的本色都给盖住了。
“前面就没什么了,只有这两座小山。”宁默用手指了指前头的两个大土堆,对秦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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