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大半宿,五脏庙不约而同开始抗议。灌了瓶红牛,胡乱填了几块士力架,虽说没有广告里那种立刻龙精虎猛的状态,好歹有了精神。
我把裤腿塞进军靴,抽长鞋带紧紧缠了几圈。一是为了避免硬草枯枝划伤脚踝;二是防止某些“东西”顺腿而上。
累赘几句——人体脚踝附近有一处很奇特的穴道,昆仑穴。自古以来,昆仑就是民间传说中修道成仙,魂魄归兮,阴阳往来的奇山。这个穴道之所以命名“昆仑”,皆因人时时刻刻以脚接触地面,如遇到某些地方煞气过重,阴气强于阳气,会由脚底汇聚到昆仑穴,轻者神志恍惚,始终在原地绕圈,也就是俗称的“鬼打墙”;重者脚寒手冷,冷战不止,阴气入肺成了痨病。
故在古代祭祀或常走夜路时,均以绑腿将裤管扎紧,鞋底垫艾草,脚缠红步绷足,以此防范。经过几代演化,艾草缝在碎布里,红布依照脚的形状做成布套,方便了许多。这也就是鞋垫和袜子的由来。
书归正传——
古桃树距离矮山一公里左右,也就两根烟的工夫,一路没惊没险,走到了山脚。
近距离看,这座山不超过一百米,两头弯弯上翘的山头遥遥相望,中间凹陷的半圆形山脊大约有三十多米宽,和平常所见的山丘对照,除了寸草不生,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起初我以为这是不知什么朝代的古墓所在,并不是很感兴趣,推测月无华可能“葬”在这里,自然十分留心。
我仰头盯着矮山两三分钟,迅速闭上眼睛,漆黑的视线里是矮山残影,嗅觉、听觉、触觉达到最敏锐的状态。随着残影逐渐模糊,我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并且感受到一种与山气完全不同的气流。
这句话写得有些玄妙,其实道理很简单。盲人的听觉触觉官远超常人,聋哑人的视觉感觉更是敏锐。观察事物并不一定要“眼见为实”,而是强迫自己造成某种感官缺陷,激发更敏锐的感知能力。
视觉是最直接的感觉,同时也是最不真实的状态。你怎么知道,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呢?
这种味道,我在古桃树下闻到过:硫磺、石灰、水银以及淡淡的焦糊味。
难怪这座山不长草木,原来整座山都以“焚土传书”的方式做了处理。这种战时的通讯方式,还有另一种奇特的功能——防腐。
这并不奇怪,许多古墓都有类似的做法。除了能够防腐,还确保墓穴不会被古树老根钻透,也杜绝了挖洞的动物凿穿。只不过,这种做法防得了动植物,防不了土夫子的洛阳铲。
能以这种方式造墓,墓主非贵即福,后代时常扫墓吊喧,更有专门供养的守陵家族。至于时代变迁,家道中落这些理儿,这就不在墓主入土为安时考虑范围内了。
我心里有了计较,睁开眼睛,几处探墓寻穴的地方,并没有盗洞。心头一阵狂跳,手心兴奋地满是汗水。
这么明显的古墓,千百年没有土夫子挖掘,皆因那股气的存在。我刚才很分明的感觉到,这是一股活人才有的气。在这没有活物的荒山,感知活气就像寂静无声的屋子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那么明显。
这是一座很罕见的“生坟”!
我过去几年的经历,曾经接触过一个神秘的家族,也就是最初构成异徒行者的八族,其中以寻墓探穴为生的武族。
武族有三大禁忌:孤坟不掘;煞坟不盗;生坟不进。
孤坟、煞坟,顾名思义,不多做解释,与此事没多大关系。唯独生坟,很有些匪夷所思。
生坟,是指坟内有活物,也就是活着的人。我在古城图书馆藏书中曾经看过这样一段记载:“曹魏,墓器为饷,曰‘虎贲军’。日以行军,夜则探墓。忽一日,星夜如昼,取汉墓于汝南。墓开,空无一物,唯主墓置冰床一方,卧赤身男女,肌肤红润,肌有弹性,面目如生,呼吸自如。皆大惊,或曰‘此乃神仙墓所’。众退,欲封墓门,更有甚者,以三牲香烛祭之,战战兢兢。须臾,墓中男子,忽半坐而起,环顾左右,询今夕何年?胆壮者答,男子面露讶色,所言皆不懂。众惑以神仙参之,男子挥手,似有数物飞出,众人皆中,口不能言,耳不能闻,片刻暴毙。军中一人,内急更衣,于树中见之,遂记之。半月,得怪病,不治而逝。”
由此可见,生墓的可怕。武族靠着这门手艺,千百年延续传承,进过的墓比常人走的桥都多,自然知道生墓的诡异。更有许多奇特的法门,判断墓穴凶吉。
这也难怪这座墓千年无人问津。
而我之所以兴奋,是因为我和月无华在终南山进过一次生坟(此事记载于《灯下黑》最终季“终南山下”的活死人墓),更在尼雅古城巨型女性雕塑的头部暗室,见过靠着类似于生墓构造维持生命的“那个人”。
由此推断,月无华全须全羽活得利索着呢。
至于墓门所在,但凡依着堪舆格局的建筑,房屋也好,墓穴也罢,都离不开“开休生死惊伤杜景”八门。既然是生墓,那墓门必然在西南角的西门。
我瞥眼望向矮山西南角,一处大约三米长宽的石壁,虽然蒙了一层沙土,表面布满多年风化的沟壑,依然能看出壁岩人工凿刻的痕迹。
“南老师,天都快凉了,你才参透其中关联,我有些失望呢。”石壁后有一块凸起的岩石,缓缓站起一人,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瘦弱得几乎一阵山风就能刮跑,身穿青灰色老式中山装,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些许额头,厚厚的眼镜片里闪烁着阴森的狡黠,显得本就苍白的脸庞更加没有血色。
他?!这个我从未见过,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和月无华担任异徒行者,追寻终极真相的幕后主使!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一切又是他的安排?他早我一步找到月无华了?
那一刻,我涌现出了无数个念头,心头更是如同巨石猛震,压得喘不过气。但是,此刻,根本没有时间让我想任何事情。按照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不保持镇定,后果不堪设想。
我迅速把军刀反扣在手:“没想到,找了你好几年找不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尼雅遇到就死了的是哪个你?”
“现在的。”那个人有些羞涩的垂着头,舔舔嘴唇,“站老师您面前的,是最初的。”
他这句话换作常人很难理解,我在尼雅的经历,却明白他在说什么。
尼雅死的那个他,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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