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锭赤澄澄的金元宝,双手捧到小九面前:“我……我养你,跟我走吧。”
小九“啊”了一声,却没怎么看那金元宝,反倒是盯着圆脸男子,眼神流露出异常警惕地疑惑。
“我们家小九可是慧雅居新来的当红花旦呢。那么多公子哥儿排着队等小九恩宠,两枚金元宝就想养她?你养得起么?”瘦脸大眼的女子不屑地撇撇嘴,世故地盘算着圆脸少年全身的穿着能值几两银子,满脸嫌弃地讥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下辈子吧。掌柜的,还不把这人轰走?坏了我们的酒兴,你赔得起么?”
“我养你,我能养得起你。”圆脸少年近乎偏执地把金元宝塞进小九手里,“我找了你那么久,这一次,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公子,您看,我们还要做生意。您要想得美人垂青,该去慧雅居,在这里不太合适。”掌柜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劝着圆脸少年。
“滚!”圆脸少年低声怒吼,目光却始终不离小九,“别惹我,这里没你什么事儿。”
“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个店小二撸着袖子,操着板凳面杖,围了过来,“找死也不看看地方!”
“小九,是我啊!你再看看,你不认识我了么?”圆脸少年浑然不觉危险将至,哽咽着苦苦哀求。
不知为什么,这个莽撞的圆脸少年,却让小九死灰般的心,荡起了一圈温柔涟漪,竟有些“砰砰”乱跳。
小九本是北方乡村女子,家境贫寒,十八那年,轻信邻村有钱男子花言巧语,私许终身。哪想到男子已有家室,只是贪图小九美色,妻子甚是凶悍,别说纳小九为妾了,压根儿都不敢张扬此事。
小九年龄虽小,却不甘心这么不明不白没个名分,数次以死相胁。男子架不住小九刚烈,又恐家中悍妻滋事,只得带着钱财与小九私奔。
可是男子的家业是父母打拼而得,自己啥也不会。没出半年,生意没做成,钱财花个干净,又过不了苦日子,抛下小九,偷偷溜回家乡,自此断了联系。
憧憬期许着爱情生活的小九,哪能经得住这种打击?况且私奔时还偷偷带走了父亲的积蓄,更没脸回家?得知同村几个姐妹在武汉慧雅居入了青楼,虽然脏了身子,却能赚很多钱。
也是带着自暴自弃的念头,小九寻到姐妹,就此风尘浪荡。只盼能多赚些钱财,风风光光回家,还上父亲积蓄,再盖一栋大房子,让二老安度晚年。
古往今来,多少痴情女子,错遇负心男子,就此堕落放纵。以酒麻醉满心伤痕,以不同的男人,报复那个错爱一生的男子!
最终,伤害的,却只是自己。
其实,这又,何苦?
青楼薄幸,哪有什么真情?小九夜夜欢歌纵酒,床榻睡着不同的男人,更是深觉“人间不值得”。唯有夜深人静时,压抑不住的心痛,化作不眠悔恨泪。
可是,今天,突然出现的圆脸少年,似乎认识她很久很久,一语猜中她的姓名。虽然举止冒失鲁莽,可是眼神蕴含的爱意,却不是青楼恩客那般虚情假意。
“砰!”
小九正意乱神迷,店小二手中棍子,已经重重砸到圆脸少年脑袋。
一股鲜血渗过头发,缓缓流淌。圆脸少年却似感觉不到疼痛,依然呆呆木木的痴望小九。
“啊!公子,你……”
小九心中疼痛,这一幕似乎很熟悉,仿佛想起什么,却只是在脑子里忽闪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欠她的,已经开始还了。”黄衫少年摇摇晃晃起身,众人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几个店小二断线风筝般倒飞而起,重重摔落,龇牙咧嘴地哀嚎。
“掌柜,这家酒肆,我买下了。”黄衫少年扬扬眉毛,从衣袖中拿出一枚寒光闪闪,鸡蛋大小的赤红色珍珠。
众食客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这几个见惯金银财宝的青楼女子,也大惊失色。
这枚夜明珠通体透红、流光莹莹,珠内肉眼可见缕缕血丝,乃是产自于南海的“鲛人血珠”,属可遇不可求的罕世极品。别说买下酒肆了,就算买下半座武汉城,也绰绰有余。
掌柜走南闯北,阅历无数,当然知道这颗夜明珠的珍贵,嘴巴张得恨不得把珠子生吞:“公子,此话……此话当真?”
“你要怀疑,我立刻反悔。”黄衫少年摸摸鼻子,随手把血珠丢给掌柜,“半个时辰,收拾东西。珠子,你的;酒肆,我的。”
“公子,奴家是慧雅居的……”瘦脸大眼女子扭腰摇臀凑上前,正要自我介绍,黄衫少年板着脸冷笑一声,神色中竟有种不可触犯的杀气。
瘦脸大眼女子如坠冰窟,狠狠打了个哆嗦,再不敢言语。
“兄弟,我先走了。既然宿命如此,我也不劝你了。”黄衫少年伸个懒腰,挥挥手算是作别,离了酒肆扬长而去,“你欠她六年,那就还她六年。届时,我再回来。
唉……你啊……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忘记当初的承诺,好好待她。”
“我不会忘记。”圆脸少年眼神迷离,水雾蒙蒙的双眸映着小九清丽哀伤的倩影,“千年,一恋。我会,珍惜。”
他的世界,再无别人,只有她。
然而,纵是宿命轮回,纵是寻觅几世,纵是一恋千年……又怎会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