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的寒冷几乎把血液凝固,我从昏迷中慢慢苏醒,抬起“咯噔”作响的僵硬脖颈。视线所及,漫天飞雪洋洋洒洒,一望无际的白,充斥天地。
极远处,灰白色的太阳有气无力挥洒着余光,惨淡地对抗着极致的寒冷。
时间似乎都被严寒冻得停滞,空旷的雪面毫无生命痕迹,仅有皑皑白雪飘落的“簌簌”声。我抓了口积雪含在嘴里,冰冷的雪水湿润了干涸的嘴唇,更清醒了混沌的意识。
这是哪里?我明明被石洞的排气孔吸进通道,撞晕过去,怎么会出现在类似南极北极的地方?
我摁着雪地支起身体,被岩石划破的伤口火辣辣疼痛。时刻提醒着我,这不是昏迷产生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血水染透白雪,冻成半透明的红色冰晶,极似一朵朵绽开在冰雪中的红莲。
死寂的空旷,诡异的环境,让我有种莫名的恐惧,胸口更是压抑沉闷的难受,忍不住发出无意义的呐喊。
更恐惧的是,我的声音,似乎也被寒冷冻住,无法扩散,就在耳边回荡,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我很难用文字形容这种奇特的现象,只觉得一切太不符合常识认知。回忆着被吸进通道的过程,不由泛起了很古怪的念头。
人死后,或往生极乐;或坠入地狱。印顺导师在《成佛之道》记载,地狱可分“八热地狱、八寒地狱、游增地狱、孤独地狱”四大类,共计十八处,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十八地狱”。
其中,八寒地狱极为寒冷,覆盖着漫无边际的冰雪,众生因寒冷悲号,身体冻成惨白色,皮肤绽裂,形成莲花状的冻疮,历经无休止的极寒之苦,洗涤世间所犯罪恶。
八寒地狱共八层,分别是“额部陀、尼刺部陀、额啪吒、嚯嚯婆、虎虎婆、优钵罗、钵特摩、摩诃钵特摩”。
众生每下一层地狱,便能感受到更痛楚的严寒。直至第八层,皮肉冻成黑红色,身体裂成十六瓣、三十二瓣,甚至无数瓣,化成清醒的意识和触觉人形莲花。任由雪地里钻出的铁嘴虫子爬进冻裂的伤口撕咬,再无休无止的痛苦中,永久封印在冰天雪地。
我狠狠打了个哆嗦,死死盯着手腕被岩石划破的伤口,越看越像红莲形状……
“难道,我真得死了?掉进了八寒地狱?不能吧?不相信因果、损盗佛像佛经、夺人田地、虐待老人、逼人跳河的恶者才能到这儿。我活了二十多年,扳着指头数,也没干过这些事儿啊!几年前的西山大佛、舟山群岛的人鱼传说这两段经历,倒是多少沾点边儿,死后应验了?这也太扯了吧!照这么说法,谁一辈子还不犯点错儿,统统下地狱,压根儿往生不了极乐。”
正胡思乱想着,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我差点一嗓子“嗷”出来,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强压着狂跳的心脏,偷瞄肩膀,顿时汗毛竖起,周遭的寒冷都比不上从心底泛起的寒意。
那是,一只,人手!
五根指头的指甲盖倒翻,皮肉早已冻成黑红色烂肉,密密麻麻的冻疮像一朵朵袖珍红莲,遍布烂肉青筋爆裂的手背。
突然,那只手的食指,轻微动了动。
这个动作,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崩断了我高度紧张的神经。也顾不得是不是在八寒地狱了,玩了命喊了一嗓子,就地翻滚,顺手摸出军刀,半蹲在雪地里,喘着粗气正对那只手的主人。
一具,赤裸的,躯体,静静地站立在雪中。
她的身体早已冻成黑红色,蛛网形状的冻疮割裂了每一寸肌肤,脓水和血水凝固于皮肉,绽翻成红色莲花形状。粗大的青色血管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极似一根根莲花梗。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虫子,“咔嚓咔嚓”开合着锋利的嘴刺,撕咬着冻肉烂皮,钻进爬出。
极度恐惧的视觉冲击,让我险些把军刀甩出。当我慌乱间看清了她的相貌,挥刀的手臂生生停住。
“吧嗒”,军刀落入积雪。
她的脸糜烂不堪,皮肉早就被虫子啃食干净,只剩破抹布般的肌肉纤维垂挂在青黑色的脸骨,根本看不清相貌。可是,她的眼睛,依然完整无暇,晶莹剔透的眼神透着孩童般的纯洁天真,幽深的双眸藏着一抹化不开的哀愁,倒映着我惊恐震惊的面容。
这是我在熟悉不过的一双眼!
老宅,木尸……
我用心感知前几生与小九的爱恨情长,选出的那双眼睛!
我心里一颤。
这个人,是,小九?!
她,也坠入了八寒地狱?千年了,她忍受了多少苦楚?直至冻成人形红莲?
我依稀记得,生前做过恶事的人,死后掉进地狱,忍受无休止的煎熬折磨洗涤生前罪恶,方能重回六道,投胎转世。
可是,黄泉路,孟婆桥,若不舍生前一缕思念,不喝那碗忘情忘意的孟婆汤,只能永留地狱,历经十八层的所有痛苦。直至思念之人死后坠入地狱,有所感知,现身见最后一面,才能...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