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的所谓‘调控’,正是被告极可能败诉,并且极可能被判支付天价赔偿金的主因。”
白晓倩沉思了片刻,突然问:“既然价格共谋板上钉钉,那我们能不能在‘国家强制’、‘域外效力’和‘国际礼让’上做文章?”
韩均摇头苦笑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一是陪审团和法官不可能引用中国法律审理,二是原告的证据太充足了,充足到无法证明涉案企业有可能被政府强制的地步。”
“什么意思?”
“2002年7月,康维尔公司,有就是北华制药的子公司等参会企业同意定价为3.8美元;2003年4月。参会企业同意最低出口定价为11美元;2004年3月15日,参会企业签署协议。约定最低定价9美元,约定关停生产线。限制供货。
但这次联合行动并不成功,为了各自的利益,几家涉案企业并没案协议进行。2004年12月,维生素c的出口报价又跌到4美元每公斤以下。如果是强制,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国家强制’根本站不住脚。”
高铭举手问:“韩律师,原告证据这么确凿,想在法庭上翻盘基本上不可能,您能不能预估一下。最后判决大概会要北华制药支付多少赔偿?”
“绝不低于1亿美元。”
“上诉呢?”
“巡回法院只会审查一审判决的法律适用是否合理,不会推翻被告垄断行为是否成立。翻盘机会为零,上诉只会浪费律师费。”
北华制药代表感觉有必要发表下观点,站起身忧心忡忡地说:“我们在美国市场的维c业务,仅占其总营收的0.7%,前年业务营收多点,也不过七千多万人民币。去年更少,只有两千多万,价格本来就非常低廉。本来就没什么收益,却可能会被罚这么重,这个我们实在无法承受。”
黎副省长深以为然,面无表情地补充道:“2011年。北华制药净利润1.25亿元,去年净利润大幅下跌87%,只一千七百多万。照此计算。如果一审判决判赔一亿美元,北华制药需要支付六亿多人民币赔偿金。相当于去年总净利润的四十倍!”
早在如此,何必当初。
不但不吸取日本同行教训。甚至连制定价格同盟都不会,居然被人家揪住尾巴,拿到那么确凿的证据。
白晓倩不知道说他们什么才好,想了想之后抬头问:“张先生,贵集团在美国有没有投资,有没有可能被法庭强行执行的资产?”
“这倒没有,所以我们也在想,万一走到那一步能不能以退出美国市场的方式规避天价罚金。”
太天真了。
韩均轻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赖掉罚款不是不可以,但要评估这样做的代价,因为这对出口企业尤其是上市公司的国际形象,将会是一个非常大的伤害。除非你确定贵集团今后不跟美国做生意了,完全断掉这条后路。”
“退出美国市场一样有风险。”
艾琳抱着胳膊,嚼着口香糖提醒道:“根据美国司法部与其他国家的‘司法协助’规则,如果被诉企业以退出美国市场来回避执行判决,那么司法部完全可能要求第三国乃至第四国政府从被诉企业在其国家的业务中,通过扣留资产、货物及款项等方式执行罚款。除非被诉企业决定以后哪儿都不去,不发展国际市场,就待在中国。显而易见,这个做法是非常不现实的。”
“这个案子很麻烦!”
“是非常麻烦。”
不麻烦能来找你们,黎副省长不想耽误时间,起身提议道:“韩教授,我们出去走走,让白律师、艾律师和张部长好好探讨一下。”
讨价还价的时候到了,继续呆在这里确实不太合适,韩均欣然同意道:“行,这里风景不错,我陪您四处转转。”
判赔一亿美元是轻的,要是像判日本企业那样判几亿美元天价赔偿金,北河省最大的国有企业只能赖账了。
那么做会严重影响到国家形象,黎副省长真下不了这个决心,一走出房车就急切地问:“韩教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应对?”
韩均诡秘一笑:“事到如今,只能出歪招。赶在法院判决前让两家原告相信北华制药不打算赔钱,比如裁几个人,停产几条生产线,参与竞拍几块地,向其它行业进军之类的。想方设法让他们相信,有全世界最大的市场,涉不涉足国际业务无所谓。
他们要对股东负责,不会像北华制药过去几年那样义气用事,肯定不想赢了官司却拿不到钱。只要把戏演逼真一点,只要能说服一部分股东,就能营造出一个投鼠忌器的氛围。同时给他们留一个渠道,让他们主动找我们庭外和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