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对妾身也是此一时彼一时么?记得当初妾身唤夫君起身,夫君每每应允,如今夫君已为三公,妾身的话却是……”
“好了我起!”江哲猛地睁开双眼,在榻上坐起很是无语地望着秀儿,伸手刮了下她鼻梁郁闷说道,“秀儿此计可是屡试不爽啊!”
“嘻嘻,夫君精通谋略,妾身乃妇道人家,哪里瞒得过夫君呢……”秀儿见江哲如此在意自己,心中自然十分满足。
有时候,她却是十分怀念旧日在徐州的生活,自家夫君身有大才而不为世人所知,每每早出晚归,生活虽说平淡,然而却很是安稳,岂像如今,自家夫君虽贵为朝廷三公,家中衣食住行皆无所缺,可是一旦战事爆发,如自家夫君等善用兵之士曹公岂会不用?而夫君一旦领命,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两三载,期间怕是要见一面也难……
更别说战事凶险,夫君不通武艺了,每次夫君领兵在外,自己时常心惊胆战,唯恐夫君有个……呸呸!
见秀儿愣愣地望着自己,江哲诧异问道,“怎么了,秀儿?”
“呀?无事无事,妾身走神了,夫君,待妾身侍候夫君更衣……”
“哦,对了,”一面享受着秀儿的服侍,江哲一面问道,“秀儿,昭姬病情如何?”
“真想不到昭姬妹妹原来是……”淡笑一声,秀儿抬头说道,“昨日御医来看过了,果然如夫君所言,妹妹是有喜了,只不过……”说着,她面上路出几分担忧,迟疑说道,“只是妹妹的身子太过柔弱,又兼连日担忧,心神疲惫,若是要康复,恐怕还有些时日……”
“医生怎么说?啊不,我是说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只需精心调养,夫君莫要担忧……”
“唔,”江哲点点头,凝神说道,“秀儿,就劳你先去看看昭姬,等下待为夫议事归来,再去昭姬房内……”
“此乃妾身本份,”秀儿点点头,帮江哲系上腰间玉佩,随后退后一步,咬着嘴唇痴痴地望着江哲。
江哲自然是瞧见了秀儿眼中的情意,上前一步嘿嘿笑道,“怎么样,为夫是不是很帅?”
“帅?”秀儿歪着脑袋颇为疑惑,随即望见了江哲眼中的笑意,嗔怒说道,“时辰不早了,夫君还是速速前去大将军府吧,莫要叫曹公与众人久等了……”
“是,”江哲一本正经地一抱拳,凝声说道,“江哲领命!”
“嘻嘻……”
江哲去大将军府,向来是不必通报的。
刚进庭院,江哲就望见曹昂候在此处。
曹昂一身戎装,见了江哲,上前抱拳说道,“叔父,父亲着小侄在此等候。”
江哲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曹昂笑道,“子脩已有几分大将风范啊……”
“叔父莫要取笑小侄了,”曹昂面色欣喜,扰扰头尴尬说道,“比起叔父与诸位叔伯,小侄还差得远呢,叔父请!”
“请!”
两人及至曹操府内大堂,江哲还未曾进门,就听到郭嘉在内笑道,“守义,来得这般迟,可是吃不到主公上好的茶咯!”
“吃不到我就抢你酒喝!”江哲‘恶狠狠’说道。
“哈哈……”众人大笑,曹操上前几步,哂笑道,“平日倒还罢了,今日商议大事,却是不得不请守义了,莫要怪我将守义从温柔乡中拽出来哦……”说着,他转身对曹昂说道,“子脩,吩咐下人,再拿几壶茶来。”
“是,孩儿这就去!”
“守义请!”曹操抬手说道。
“请!”
向堂内众人拱手一礼之后,江哲走到左手首席坐下,一望左右,见曹操帐下心腹文臣武将皆在,便知今日的议事,恐怕就是商议日后的战略方针了。
“诸位!”坐于主位,曹操环视一眼堂中众人,沉声说道,“如今天下,西面,韩遂占据马腾之西凉,与长安白波黄巾交兵秦川;南面,刘表、袁术、孙策皆互相征伐,厮杀不断;北面,我东西两路大军开拔之后,袁绍拥兵二十万屯于河内,其野心昭然若揭!得闻守义得胜班师,袁本初便仓皇撤去了屯于河内等地的二十余万兵马,还书信于我,谎称乃是在河内剿贼,呵呵,可笑啊!若不是守义及时战罢班师,恐怕这袁本初,怕是也坐不住了!”
“敌强则守,敌弱则攻,难道主公还指望袁绍顾念旧情不成?”荀彧微笑说道。
“唉,万万不曾想到,当初之发小,如今却是这般局面……”曹操摇摇头为之叹息,“若不是我从兖、豫、乃至洛阳调集了近十万兵马巩固边防,那袁本初说不定早早便出兵了……然而为此,我等却将洛阳丢了,着实可惜!”
众将对视一眼,其中夏侯惇率先起身,抱拳说道,“主公,只需与末将三万兵马,末将便将那白波黄巾寇首张白骑的脑袋取了来!”
“主公,末将只需两万精兵!”大将曹仁抱拳说道。
“主公,末将只需精兵一万……”
“末将八千!”
“好了,”曹操大喝一句,皱眉说道,“再说下去你等是否要说,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那张白骑的脑袋取了来?我冒险将你等聚于此地,却不是听你等在此满口胡言的!坐下!”
众将对视一眼,讪讪坐下。
摇摇头,曹操转身望向谋士一方,凝神说道,“诸位有何高见?守义,你先说!”
靠!坐在第一位就是不好!
暗暗嘀咕一句,江哲皱皱眉,迟疑说道,“半年之前如此危境,仅仅只是丢了洛阳,已属万幸,总好过丢了所有属地吧……”
“这倒是!”曹操朗朗一笑,大声说道,“半年前各路诸侯起兵伐我,声势何其壮大,如今,我等仍未损根本,然而他们却是互相征伐,厮杀不断,可笑,可笑啊!”
轻笑一声,江哲继续说道,“如今洛阳已不复孟德所有,虎牢关已成一孤关,前有白波黄巾,后有河北袁绍,守之不易,不如且叫钟大人退守汜水关,此关地势险要,有险可守,当保无事,至于虎牢关,便叫那白波黄巾与袁绍争去吧……”
“唔?”曹操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妙!”荀彧细细一想,点头附和道,“主公不必迟疑,守义此计大妙,若是洛阳尚在,则虎牢关不可轻弃,此乃北面屏障;然而如今洛阳已被那白波黄巾夺去,再居此关恐怕要引来张白骑、袁绍两人垂涎,与其等二人发难,不如先且退让,叫他二人各自争去,不管哪方因此损兵折将,皆对主公有利!”
“兵法云,”戏志才摇头晃脑地插嘴说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守义设谋,深得兵法之精髓啊!”
“哪里哪里……”江哲谦逊一句。
“你等的意思是……”曹操低头苦思片刻,抬头诧异说道,“欲与袁绍隔河而治?”
“如今却也只能如此了……”荀攸微微叹了口气,坐起拱手说道,“主公与诸位想必不知,在下奉命督查粮饷军械战马,连年征战,粮草军饷不支且不说,军中军械亦有短缺,战马更是……损一匹则少一匹啊!”
“呼……”曹操深深吐了口气,皱眉说道,“如今我等还有多少兵马?”
夏侯惇当即起身,抱拳禀告道,“主公,东郡屯有六万兵,五万步军,一万弓弩;白马屯有步军五千,弓弩四千,延津屯步军六千,弓弩两千,平丘屯有步军一万二,弓弩五千!”
曹仁亦起身禀告道,“启禀主公,陈留屯有兵马四万二千,步军三万五,弓弩六千,骑军一千;官渡屯有步军二万二,弓弩八千!”
夏侯渊亦起身抱拳道,“叶城屯有步军八千,弓弩三千;蔡城屯有步军一万,弓弩两千,无骑兵!”
“主公,”荀彧亦起身拱手说道,“如今兖州有兵马二十余万,豫州有十余万,徐州八万余,然而除去守备之用的将士,我等可用之兵,怕是不足十万……”
“十万……”曹操喃喃念了一句,随即摇头冷笑道,“可是那袁绍,单单在河内,便屯兵二十余万,正如守义说的,窥视我虎牢关!呼……难呐!”
郭嘉见此,起身嬉笑说道,“主公,袁绍兵马是多,然而我军却胜在兵精,就算与袁绍交兵,我等亦是不惧,对付区区一个张燕,袁绍动用三十万人马,足见其无能!”
“不可!“荀彧当即打断郭嘉的话,正色说道,“我军连年征战,正欲休养生息,若是能与袁绍不战,那还是不战的好!”
“主公,臣附议!”荀攸起身附和道。
“主公,”戏志才皱眉说道,“如今我等东、西两路兵马大胜,天下皆惊,况且将士新胜,士气高涨,近日我得闻消息,袁绍携大军北上征讨乌丸,冀州空虚,不若趁此良机,挥军北上!袁绍坐拥冀、并、青、幽四州,而我等却仅有兖州、徐州、以及豫州半境,若是我等休养生息,虽利于我军长久之计,然而更利于袁绍!若是待袁绍收服乌丸,夺其战马充入军中,袁绍实力便更为强大,到那时,就难图之了!”
“臣附议!”程昱、郭嘉起身抱拳说道。
“戏大人所言怕是不妥,”曹操帐下参军满宠起身说道,“虽说我等军中锋芒乃盛,然而对敌袁绍四州兵马怕是仍有些不支,再者,主公与袁绍,旧日至交,又有盟约,若是无端开启战事,怕是要被天下人所耻笑……”
“迂腐之见!”戏志才低喝一声,沉声说道,“主公与袁绍乃是旧日至交,此事不假;我等与袁绍乃有盟约,此事亦不假;然而你却观袁绍动向,当日我等为天下诸侯所攻,此人屯兵二十万于河内,居心叵测,与其等袁绍率军攻我,不如我等先发制人,趁其不备,先取冀州,再取青州!”
“主公,末将愿为先锋!”曹操大将许褚起身抱拳道。
“你敢与我抢?”夏侯惇当即一声大喝,起身抱拳道,“主公,于末将三万兵马,三月之内,定夺冀州献于主公!”
“不可!”荀彧急忙起身相阻道,“主公,袁绍四门三公,天下学子名士半出其门下,若是我等未有万全把握,还是莫要与袁绍交恶,休养生息,巩固边防,以待战机!”
“主公,臣附议!”治书侍御史陈群起身附和道。
其余文臣都有些难以抉择,感觉荀彧、戏志才两人说得都有道理,袁绍与主公曹操,肯定有一战,无外乎早或是迟罢了,与其等袁绍日后挥大军前来攻伐,不如就趁着冀州空虚之际,起兵夺之!
“唔……”曹操点点头,眼睛不由瞥向江哲,见江哲虽说正襟而坐,然而这脑袋却是不停地点啊点啊的,心中苦笑不得,出言说道,“不知守义有何高见?”
因昨夜太疲惫,此刻有些昏昏欲睡的江哲顿时就感觉到好似有无数道目光死死望着自己,尤其是……
“元让,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江哲皱皱眉说道。
夏侯惇讪讪一笑,一抱拳复身坐下,许褚亦同时坐下。
环视一眼左右,江哲微笑说道,“诸位所虑,想必是见袁绍坐拥四州,地广民多,兵强马壮,恐其日后发难……”
“守义所言极是!”戏志才接口说道,“与其等袁绍发难,不如我等趁此良机,携得胜之师北上!”
“不可!”荀彧喝止戏志才,转身对江哲说道,“守义,你亦精通内政,熟读兵法,兵法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然而我等,如今粮草军饷不支,军中军械短缺,这如何能作战?”
“若是此刻起兵,袁绍必无防备,我军不日便可攻下冀州,又何须诸多粮草?”戏志才凝声说道。
见两拨人开始争执了,江哲起身,拱手说道,“罢罢罢,诸位请听我一言,诸位所虑,无外乎袁绍治下乃有四州之地,而我等,却仅仅两州半之地,然而诸位莫忘了,地大,又有何用?首要在于人,人便是百姓!并、幽二州,虽地势极广,然人烟稀少,便是将此二州百姓合到一处,岂能比之我等兖州、豫州、徐州之地?”
“这……”戏志才皱皱眉,深思片刻,点头说道,“此言在理!”
荀彧微微一笑,复身坐下,抬手说道,“请守义继续言之!”
“……再者便是兵马,我等如今有两州半治地,将士近四十万,然而这四十万中,却仅仅只有近十万可用之兵,其余皆要参与城防,那么袁绍呢?其治地是我等两倍,换而言之,他需要六十万兵马防守,就算袁绍麾下有七十余万兵马,也仅仅只有十万兵马可用,与我军又有何差异?”
“嘿!”郭嘉摇着酒葫芦笑道,“守义言论倒是新奇,自古以来,还未曾有如此言论敌我强弱的,新奇,新奇,不过……若是袁绍倾巢来攻呢?”
江哲微微一笑,复坐说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
“此言大善,如雷贯耳!”满宠笑道。
戏志才皱眉沉思半响,犹豫说道,“如此天赐良机,错失实在可惜……依我之见,一、二年内,待袁绍平了乌丸,绝了后患,怕是便要对我等用兵了……”
“那就争取在这两年内,变得比袁绍更强咯!”江哲打诨说道。
众人皆笑。
“好!”曹操朗笑一声,起身喝道,“听令!”
堂中文臣武将纷纷起身。
“夏侯惇!”
夏侯惇出列,叩地抱拳喝道,“末将在!”
“着你继续镇守东郡,监视袁绍一举一动!期间大小事务,你一并裁决,去吧!”
“是!末将告退!”夏侯惇应命,对堂中众人一抱拳,大步走出堂外,奔东郡去了。
“曹仁!”
“末将在!”曹仁出列叩地说道。
“着你继续镇守陈留,一面监视袁绍,一面监视白波黄巾,助钟繇守汜水关,不得延误!去吧!”
“是!末将告辞!”曹仁应命,亦对堂中众人一抱拳,大步走出堂外,奔陈留去了。
“夏侯渊听令!”
“末将在!”
“命你镇守襄城、鲁山、叶三城,以防张白骑、刘表、袁术引兵来袭!”
“是,末将告退!”
“李通!”
“末将在!”
“着你继续镇守颍川,辅助夏侯渊巩固西境!”
“是!末将告退!”
“张辽!”
“啊?”差不多坐于武将一方末位的张辽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张辽!”
“末……末将在!”急忙出列,张辽叩地抱拳说道。
“徐州大将奇缺,我欲使你屯小沛,左面辅佐东郡,右面支援徐州,南面抗拒袁术,如何,你可愿意?”
“主公厚恩,末将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以报主公大恩,末将愿往!”
“好,小沛有兵马两千,我再予你五千,典韦,带张辽前去营地交割兵马!”
“是!”典韦点点头,大步走至张辽身边,憨声说道,“张将军请!”
“不敢不敢,” 张辽对曹操一拜,心中感激,沉声说道,“主公,末将告退,若是小沛有失,末将提头来见!”
“这倒不必,去吧!”曹操笑呵呵说道。
“是!”
“于禁、李典!”
“末将在!”
“命二人加紧操练兵马,不得有误!”
“是,末将领命!”
……
见堂中武将越来越少,没剩下几个人了,江哲还以为曹操任命得差不多了,正欲起身,没想到曹操却出言阻拦说道,“守义,还没完呢……”
“啊?哦,那你继续……”江哲有些尴尬。
没想到曹操嘿嘿一笑,沉声喝道,“江哲听令!”
“啊?”
“自即日起,命你统领兖、豫、徐三州民生、民政、刑事、治事,唔……兵马操练一事你也多去看看,就这样吧!”
“这……”江哲张张嘴,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见此,曹操暗笑一声,继续说道,“荀彧、荀攸!”
“在!”
“荀彧,命你统领三州粮草、军饷、军械,务必万保袁绍起兵时,我等粮饷、军械不缺,荀攸辅之!”
“是!”
“郭嘉、戏志才!”
“在!”
“你二人精通兵阵,我命你等辅佐于禁、李典练兵,务必要练出一支强兵来,我要拿他对付袁绍!”
“是!”
“陈群、满宠、程昱!”
“在!”
“自即日起,你等便助守义打理三州之地!”
“是!”
“等会,”见曹操将堂中人一一吩咐完毕,江哲面容古怪问道,“孟德,你把这所有事一分摊……那你做什么啊?”
曹操嘿嘿一笑,神秘说道,“我要养精蓄锐,以待来日与袁绍决一死战!”这一句,铿锵有力。
本初,天下虽大,亦不足我二人分之……
想必你也知晓,你我之间,必有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