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诸葛亮,起身迎道,“呵呵,卧龙诸葛孔明,瑜亦是慕名已久,今日得偿一见,幸哉,幸哉,先生请坐!”
“多谢大都督!”诸葛亮拱手谢了一声,坐在席上,望着营中将士端上的茶水,沉默不语,反观周瑜,亦是低头饮茶,不发一言。
等了足足一盏茶工夫,周瑜望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诸葛亮,微笑着揶揄说道,“当初谋臣榜上的大贤,今日来我营中修神养气耶?”
“哪里哪里,亮自然比不得大都督,”有些尴尬地苦笑一声,诸葛亮迟疑说道,“在下只是在思量,当说不当说!”
这家伙!周瑜有些好笑,抬手揶揄说道,“当说便说,不当说便不说!阁下如此深谋之士,亦不明白何事当说,何事不当说?还是说,足下以为瑜整日闲得发慌,是故找我谈心解闷?”
“……”深深望了一眼周瑜,诸葛亮思量一下,抬手正色说道,“也罢,敢问大都督,可是见到了曹军战书?”
“战书?”周瑜微微一笑,指着帐内一角的几十个竹管,笑着说道,“先生说得是这些么?”
“正是!”诸葛亮点点头,凝声说道,“敢问大都督,大都督可是看了?”
“唔!”周瑜点点头。
“大都督意下如何?”
“何谓意下如何?”
皱皱眉,诸葛亮正色说道,“曹军步步紧逼,非你我两家联手不可敌,我主至新野始,一直与曹军抗衡,虽力有不及,却不曾有丝毫怠慢,反观贵军,至两家联手来,毫无作为,效仿蔡瑁静观曹军逼迫……”
“效仿蔡瑁?”周瑜眼眉一抖,淡淡说道,“先生是说,我江东会不战而降?”
“在下可不曾这么说,”诸葛亮心中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不过在下以为,既然你我两家联手抗曹,自然要付诸于行动,否则联手岂不是空口白话、毫无意义,大都督以为否?”
看似平和,实则锋芒毕露……
望了一眼诸葛亮,周瑜点头抚掌笑道,“呵呵,先生所言大善,不过先生怕是忘了,若不是我江东石阳太守发兵援救,刘皇叔如何能在那位司徒手中得以脱身、抵达江夏?”
“……”顿时,诸葛亮面色一滞,无言以对。
“好了,”望着诸葛亮哑口无言,周瑜会心一笑,随即正色说道,“客套话便到此为止,先生意欲我江东如何,还请先生实言相告!”
“不敢不敢,大都督言重了,”诸葛亮拱拱手,正色说道,“在下只是见曹军诡计,担忧江东军心,是否前来一探,不过见大都督如此胸有成竹,显然是在下多虑了!”
“呵,”对于诸葛亮的客套,周瑜淡淡一笑,起身惆怅说道,“那位司徒并非是为乱我江东军心,而是为逼迫我军与其一战,先生可知,古人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用兵上亦是如此,曹军为何屯兵于汉阳、乌林一带,不过是顾及我江东水军,不知我军底细,不明我军战力,是故如此……
倘若我与其一战,曹军便知我军战力,便可从实思量应对之策,今日我军在暗,曹军在明;战后,我军在明,曹军在暗……瑜原本心中打算,若是无法一战击溃曹军,则尽可能不暴露我军实力,显然,那位大人不容许……”
“原来如此,”诸葛亮点点头。
确实,底牌若是未曾示人,总是要比明面上的,更叫人顾及。
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实对于善战的将领来说,知己知彼不过是前提罢了,若是无法准备估算敌我实力差距,那又何谈用兵御敌?
眼下亦是如此,对于曹军来说,江夏、夏口的刘备、刘琦兵马,已是不足为虑,令他们顾及的,唯有不曾显露实力的江东水军,就算是曹军有数十万之众,江哲亦不敢轻易动兵……
然而,若是江东水军实力暴露,就算是实力强劲,江哲也好对症下药,作出应对之策。
整合七州之力,岂有抵不过区区一个江东之理?
“大都督打算如何做?”诸葛亮狐疑问道。
“唔,”微微叹了口气,周瑜凝神说道,“我自是不想就此与其交手,不过那位大人显然不会叫我如愿,倘若我不出战,恐怕数日之后,亦会有此些竹管顺江而下,言我江东俱战不出,不若早降……到那时,就比较棘手了。”
拱拱手,诸葛亮犹豫问道,“大都督的意思是……”
“战!”周瑜眼神一凛,铿锵说道,“他要战,我便战!江东何惧之有?!”
听闻周瑜所言,诸葛亮心中大定,他也知道,如今对付曹兵,江夏、夏口兵马,实在是孤立无助,倘若江东不插手,恐怕等待主公刘备的,只有败亡一途!
“既然大都督心意已决,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还请大都督直言下令!”
“哦?”周瑜略带玩味地望了一眼诸葛亮,揶揄说道,“那就请江夏水军先去探探蔡瑁水军实力,如何?”
“额?”诸葛亮面色一滞。
“呵呵呵,”周瑜轻笑着走向帐外,口中笑道,“不过戏言耳,不必当真!”说罢,他朝帐外喝道,“传令营中众将,备好战船,随我去见识见识曹军水师!”
“诺!”帐外士卒应和一声。
随即,营地似乎起了几分骚乱……
“诸位弟兄,大都督下令对曹军用兵了!”
“终于下令了?弟兄们,备好战船,叫那些北方蛮子见识见识我江东水军实力!”
“喝!”
奇哉!
站在周瑜帅帐处,诸葛亮愕然望着营地中的忙乱,望着江东兵神色,心下暗暗称奇。
临战而不惧,敌强而不乱,可谓精锐矣!
看来这周公谨确实有一手啊……
建安四年七月九日,曹操令蔡瑁统荆州水军,邀周瑜江东水军战于长江、襄江交汇处,周瑜应战!
次日,将水军事宜全权交付蔡瑁,曹操与江哲一行人,在营内登高而望。
估摸巳时时分,曹操忽然望见江面上有至船队徐徐而来,为首数艘楼船,从旁有艨冲呼应,走舸更是不计其数,浩浩荡荡,蔽江而来。
“守义,”凝神望着江面,曹操轻笑问道,“依你之见,此战谁胜谁败?”
“孟德心中难道不知么?”江哲笑呵呵说道。
“知是知道,”说了一句,曹操皱眉望着江东船只,随即朗笑说道,“只希望莫要败得太惨,否则,即便是摆着守义在此,我也要重重责罚那蔡瑁!”
在江哲无语的眼神中,荀攸劝慰说道,“主公,江东水军,善于水战,而荆州水军,久不操练,短短一两月的训练,岂能比得过江东日复一日苦练?”
望着曹操与荀攸在那说话,另一面司马懿暗暗发笑,这不是你等早早便商量好的么?一来探江东水军底细,二来督促麾下荆州水军。
“来了!”江哲身旁贾诩的轻呼,叫曹操等人回过神来,凝神盯着战局。
而与此同时,石阳太守陆逊,并骁将吕蒙,亦在岸边登高望着江面;另外一面,刘备等人亦在夏口处岸边登高遥望。
……
“果然是试探啊!”冷静地打量着拦在江面上的曹军,周瑜轻叹一声,说实话,他着实不想暴露江东水军实力。
“当战则战,叫曹军见识见识我江东水军实力,今日,定要重挫曹军!”
“喝!”
“传令太史慈、蒋钦、凌操,依计行事!”
“诺!”
而另外一方面,蔡瑁亦是下令布下阵势。
估摸一炷香之后,两方战鼓响起,蔡瑁与周瑜当即驱使战船靠向敌军。
一通鼓罢,两军已是靠近,江东军为首船只上一员将领大呼道,“我乃太史慈,谁来与我决战?”
听闻其声的蔡瑁皱皱眉,当即令其弟蔡仲驱船而去。
两船将近,太史慈立于船头,拈弓搭箭,一箭射出,单听弓弦之响,蔡仲左臂处已是中了一箭。
“射箭!射箭!”捂着左臂,蔡仲怒声喝道。
曹军箭如雨下,却见太史慈单手持弓,立于船头,每一次拉弓,便有一名曹兵毙命。
“射死他!”感受着左臂处传来的阵阵剧痛,蔡仲大怒喝道。
见蔡仲下令,船上曹兵对着太史慈一通齐射,却被对方一一闪过。
“哼!”轻哼一声,随手捏住一枚射来的箭支,太史慈对准蔡仲,眯了眯眼。
“糟!”那边蔡仲见太史慈举弓,已暗道不妙,急忙一低头,只听叮的一声,脑袋上的头盔竟是被击得凌空飞起,同时,蔡仲直感觉头上好似吃了一记重棒,眼冒金星。
“嘿!”得意地哼了哼,太史慈厉声喝道,“冲过去,打乱敌军阵型!”
“喝!”
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数艘大船伴随着无数小船,直直撕开蔡瑁水军阵型,直入腹地。
而同时,曹军左面左面,蒋钦、凌操亦是杀来,竟是视蔡瑁水军如无物。
“挡住!挡住!”蔡瑁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传令中军稍退,左右两翼船只上前,围住江东船只,但凡江东兵,都给我乱箭射死!”
“诺!”
“想包围我等?”片刻之后太史慈与蒋钦、凌操三船并进,忽见蔡瑁水军阵型一变,心下冷笑一声。
“要冲了!”太史慈大声喝道。
“明白!”另外两船的蒋钦与凌操笑着回复道。
话音乃落,三人各率一支船队,朝着三个方向突破蔡瑁的围阻,几乎是纵横江面,无人可阻。
蔡瑁顾此失彼之下,又兼周瑜率众多船只赶来助战,曹军终于大败,中箭者不计其数。
此战直直从巳时直杀到未时,终究以周瑜而告终。
“果然是败了,”水寨之中,曹操甚是失望地摇摇头说道,“不但败了,还败得这般难堪!”
“呵!”对于曹操失望的语气,江哲笑了一声,随即望着江面,轻声说道,“江东水军,确实厉害……既然已知大概,再战无益,不若鸣金,再思对策!”
“守义所言极是,”望了眼有些郁闷的曹操,荀攸低声劝道,“主公,下令鸣金吧!”
“恩!”曹操点点头,回头对身旁将士喝道,“鸣金!”
“诺!”
当即,汉阳曹军水寨,传来一阵鸣金之响。
江上蔡瑁听罢,面色更是难堪,挥手喝道,“撤军!撤军!”
这面蔡瑁下令撤军,周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正欲直直追来,乘胜追击,却忽然望见远处汉阳水寨,一拨战船徐徐出水寨……
思量一下得失,周瑜最终还是下令鸣金,于江上收住船只,走到船首,微笑喊道,“曹公,周瑜应邀来战,小胜一局,暂且告退!”
“如此嚣张……真该死!”听到了周瑜的嘲讽,曹操面上顿时起了几许怒火,怒声喝道,“周瑜小儿,休要放肆,待我他日擒你……”
在身旁众人古怪的眼神中,荀攸低声说道,“主公,他听不到的……”
“……”只见曹操面上闪过一阵尴尬之色。
随后,蔡瑁战败回来复命,被颜面俱失的曹操劈头盖脸喝骂,直骂得蔡瑁心中胆颤不已,偷偷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江哲,得他眼神示意,低头默然不语。
“主公,”似乎有些瞧不过去了,荀攸咳嗽一声,低声说道,“今日之战,我等原本就是为探江东水军底细,是故蔡瑁将军所统,与周瑜所统,在兵力上相差无几……然而我军有四十万之众,岂是江东区区十余万可比?”说罢,荀攸暗暗用眼神示意着曹操。
曹操这才想起,江哲正在一旁呢,就算不给蔡瑁面子,总要给自己得力谋士兼至交的面子吧?
平复了一下心神,曹操望了一眼蔡瑁,沉声说道,“起来吧!此战战败不出我所料,可恨的是,你竟是败得这般难堪,叫那周瑜小儿如此嚣张!”
“是是……”蔡瑁低着头,唯唯诺诺应道。
“那么作为水军统领,”望了一眼江哲,曹操皱眉说道,“蔡瑁,对于如何击败江东水军,你心中可有主意?”
偷偷望了一眼江哲,蔡瑁抱拳恭敬说道,“单凭主公吩咐!”
“你!”曹操气结,微怒说道,“你乃水军统领,亦或是我乃水军统领?荆州水军,久不操练,你便给我操练,青、徐之军,不习水战,你便叫其熟悉水战!
期间事宜,你自去向你姑父禀告,我只要你给我击败江东水军,不惜一切代价!”
“诺!”蔡瑁抱拳领命,随即犹豫说道,“若是如此,可令青、徐军在中,荆州军在外,每日教习精熟,方可用之。”
“唔!”曹操点点头,沉声说道,你既为水军都督,可以便宜从事,不必禀我!”说罢,曹操望向江哲,干干说道,“守义,此事便交与你了!”
“是!”江哲拱拱手。
分拨,江哲与蔡瑁走出曹操帅帐,前去下令叫夏侯惇、曹洪等将将麾下兵马并入水军,叫蔡瑁操练,以图江东。
途中,蔡瑁抹了抹冷汗,讪讪说道,“若不是姑父,恐怕我早已……”
眼角一抽,江哲很是无奈地望了一眼蔡瑁,低声说道,“德珪今日不过是替人受过,孟德心中亦知,并不会过分责怪于你,要怪,就怪那周瑜,若不是他出言挑衅,你亦不必如此受难!”
“周瑜!”蔡瑁心中暗恨,说实话,方才被曹操责骂,他还真有些担心会招来杀身之祸呢,不过见江哲并不曾插话,心中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就凭江哲与蔡瑁的关系,曹操也不会将蔡瑁怎样,他怒的是,周瑜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出言挑衅,而作为寄于厚望的蔡瑁,在同等兵力下,竟是败得如此难堪,这要曹操如何挥军东进?
“你也不必多虑,”见蔡瑁低头不语,江哲宽慰说道,“今日一见,江东水军,确实是不好对付,你徐徐图之便可,莫要急躁……”
“是!”蔡瑁恭敬得抱抱拳。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江哲帐外,而夏侯惇、曹洪等将,亦早在帐外候命。
“元让!”江哲唤了一声。
“末将在!”夏侯惇抱拳一礼,身后众将亦抱拳见礼道,“末将等见过司徒!”
“不必多礼!”江哲轻笑着摆摆手,将众人请入帐内,将曹操将令告知众将。
归于此人统率?
听罢江哲言语,曹军众将望着蔡瑁,面上有些不渝,随即望了望夏侯惇,还以为他会说什么。
他们还真是高估了夏侯惇呢。
就冲是曹操亲自下令的,夏侯惇就不得不遵行,更何况是江哲转述的,夏侯惇岂敢说个‘不’字?
在众将寄于重望的眼神中,夏侯惇抱抱拳,讪讪说道,“是,末将遵命!”
其余将令见夏侯惇犹是如此,只好不情不愿地过来向蔡瑁行礼,“末将等,见过蔡都督!”
蔡瑁自是连道不敢。
“好了,”摆摆手,江哲正色说道,“眼下我军首要,乃是为击溃江东水军,不论何事,皆依次为目的,若是有人扰乱,当斩之以定军心……元让!”
“末……末将在!”听到江哲呼唤,夏侯惇耳根一跳。
“劳元让多多费心了,助蔡都督操练水军,早日拿下江东!”
“是……啊不,司徒言重了,末将尽力而为!”
“好!”点点头,江哲抬手望着蔡瑁道,“德珪,明日元让便会率麾下兵马来你处复命,你好生操练水军,不可懈怠……”
“是!姑父!”
“元让……”
“末将明白的!”
“好,你等先去吧!”
抱抱拳,众将当即便退出帐外。
“夏侯将军……”蔡瑁犹豫着唤住了夏侯惇,却见夏侯惇嘿嘿一笑,拍拍蔡瑁肩膀说道,“怎么,又想请我喝酒?”
“额……”蔡瑁愣了愣,随即恭敬说道,“夏侯将军若是赏脸,末将自然……”
“末将末将的,你眼下可是都督,我等亦在你麾下矣……走吧,喝酒去,少废话!”
“是,夏侯将军请!”
“看来明日起,司徒便要下令禁酒了,今日我等不醉不归!”
“咦……是是!”
……
当真是为时过早么?
躺在自己帐内榻上,江哲点着油灯,望着顶上的帐幕出神。
想不到,水战竟是这么麻烦……
“司徒!”
正在江哲走神之际,忽然一人撩帐而入,江哲转头一望,正是赵云。
翻身坐起,江哲疑惑说道,“子龙何事?”
对江哲抱抱拳,赵云低声说道,“主公请司徒过去商议要事!”
“商议要事?”江哲愣了愣,自己方才从孟德那里回来啊。
不过不过怎么说,曹操既然来请,江哲自然不好不去。
同赵云来到曹操帅帐之中,江哲却是望见荀攸早已在帐内坐着,诧异问曹操道,“孟德,何事?”
“守义来了,”正与荀攸说话的曹操转身望了江哲一眼,皱眉说道,“方才,妙才发书信至此,言张鲁败走益州,张白骑夺下汉中,正大肆收敛粮草,恐有出兵意向!”
“张白骑?”江哲愣了愣,诧异说道,“这么快?”
“是啊!”曹操皱皱眉,惆怅说道,“原本以为他今年难以拿下汉中,却不想……”摇摇头,曹操忧虑说道,“若是张白骑插手此战,恐怕我军无礼两面作战啊……”
起身对江哲点点头,荀攸沉思说道,“前几日,奉孝传来战报,言麾下兵勇不善水战,被江东将领甘宁阻在长江北岸,不得而今,主公便招奉孝领兵至此,与我军汇合,守义,依你之见,眼下我等如此处之?”
“这个……”面对着如此难题,江哲亦是哑口无言。
毕竟,张白骑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啊……
不过奇怪的是,他怎会这么快便拿下了汉中呢?
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