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月亮还半明半暗的挂在天边,眨眼的功夫就被灰云淹没。月息跟纪尔岚坐在马车里,迟疑道:“姑娘,我知道您此行不全是看在二少爷的面上,您对夫人还抱着丁点希望,但奴婢却不觉得夫人还会念着与您从前的情分。这一趟,说不定夫人又会说出什么让您为难的话。”
纪尔岚沉默着没有回答,只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月息见她如此,便也歇了话,只专心留意外面的动静。
夏末天色渐短,黎明前的黑暗又格外的黑,一时间寂静的宛如还未开出天地之时,一片混沌。马蹄上包了布,走动时只发出闷闷的嗒嗒声,马车拐进一条巷子中停下,李潮生轻声招呼道:“姑娘,到了。”
纪尔岚带着月息下了马车,巷子里没有一丝光亮。李潮生点起一只火折子四处照了照又赶快熄灭,说道:“小的就在此处等着姑娘出来。”
纪尔岚“嗯”了一声,跟月息纵身跃入别院,猫儿一般悄无声息的进了内宅。
此时夜露深重,偶尔有花枝弹起丁点水花溅在面颊手背上,冰凉一片。纪尔岚心下复杂,一直到了秦氏的卧房门前也没能平静下来。
前世秦氏早亡让她觉得孤苦无依,今生费尽心机救下了她,二人却离心离德。
月息看她一眼,比了个手势,自己先上前轻轻推开了门。
为了谨慎起见,纪尔岚没有告知纪融亦或秦氏自己何会来,想必此时秦氏睡的正深。外间有丫头守夜,月息推门进去故意弄出了一点声响,将她弄醒。
绿楣看见门前两道身影吓得一个哆嗦,随即反应过来,出声问道:“是……二姑娘吗?”
纪尔岚听见这个声音微微一皱眉,月息随即出声问道:“你是绿楣?”
一问一答间,绿楣已经伸手点亮了身边的烛火。见了纪尔岚,乖顺的下拜,道:“奴婢给二姑娘请安。”
纪尔岚皱眉看着绿楣没有说话,绿楣尴尬一笑,说道:“奴婢辗转多处流离失所,前段时日京中乱党出没,机缘巧合救下了夫人身边的幼菱,所以夫人可怜奴婢,就将奴婢留在身边服侍了。”
纪尔岚从不相信一个人的本质会彻底改变,但她此时也无意多管,她只是来跟秦氏说几句话便走。“夫人呢?”
“夫人在里间,奴婢这就去唤醒夫人。”
纪尔岚站在原地没动,没有要跟着去里面的意思,绿楣暗道“还真是谨慎”,便自己去唤秦氏起身。
不一会,绿楣便扶着秦氏出来。近半年来的“病”和忧愁思虑已经让秦氏老了不少,此时她散着头发没有梳妆更显憔悴,加之心中盘算着龌龊事十分紧张,脚步便有些虚浮,整个人都靠在绿楣身上,随时可能倾倒的模样。
纪尔岚见她这副样子心中暗叹一声,倒是信了几分。
秦氏心虚的抬眼看向烛光下卓然生辉的少女,嘴唇翕动了半晌才说道:“尔岚……你,你来了……”
纪尔岚轻轻点头,却不知该称呼秦氏为“母亲”还是“夫人”。索性直接说道:“融哥儿说,您有话想要对我说。”
秦氏心下一颤,随即又觉得纪尔岚此时的态度没有半点缓和,如同兴师问罪等着她承认错误一般,便生出一股怒火。她看了一眼绿楣,绿楣赶紧说道:“奴婢先去给夫人和姑娘沏壶茶来。”
绿楣转身出去,月息却还纹丝不动站在纪尔岚身边,秦氏看了她一眼,心下想着一会怎么打发她出去,绿楣已经利落的端了茶水进来,分别送到秦氏和纪尔岚面前。
秦氏僵硬的笑道:“夜深露重,先喝杯茶缓一缓吧。”
绿楣和秦氏,这两个曾经算计伤害过纪尔岚的人,月息怎么也放心不下来,有意阻拦,不想让她随意动这里的东西,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外面却有一个丫头猛地推门进来,喊道:“二姑娘别喝!”
众人闻声望过去,见是杜蘅,杜蘅惶急的看了纪尔岚眼前那杯茶一眼,哆嗦着嘴唇道:“二姑娘不能喝……这茶……这茶里……”
纪尔岚皱眉看着杜蘅,她知道这丫头,哥嫂开了百草堂却容不下这个妹妹,将她卖了做婢女。之前她又因为苏曳曾在百草堂坐诊,所以跟苏谷相识,于是在进了纪府之后,与苏谷十分要好。
绿楣上前一步,问道:“杜蘅,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蘅看了一眼绿楣,又看看秦氏,却不敢再言语。绿楣见状冷笑道:“杜蘅,我知道你心中不平。因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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