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其门生、故吏更是数不胜数,对朝廷决策影响力极强,且各个家族间互相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当日李琳劝李清娶崔翘之女崔柳柳为妻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崔、韦、裴三族中,崔氏通过与李林甫的联姻最后渐渐偏向相国党,而韦氏则因韦坚的缘故,一直是太子党的坚定支持者,只有裴氏,一直紧跟李隆基,保持中立立场,所以李隆基命裴宽来问话,也是考虑他的不偏不倚。
裴宽领命,上前轻轻拍了拍杜有邻的肩膀,沉声问道:“杜大夫,据你所控,李清在滇东曾有自立为滇东王之意,皇上命我问你,他是在何时何地对你所说,而你又有什么证据,若没有证据,那除你之外,又有何人能证明你的指证。”
杜有邻虽然被打惨,但神智确实还有七分清醒,他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也明白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虽然诬告李清有罪,但总比诬告一个太子党要轻得多,只见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苦笑道:“他哪里给我说过什么自立为王之事,老夫是熬不过刑,只好在他们准备的纸上按了手印,那张纸写的是什么老夫也不知道。”
声音虽不大,但在静得落针可闻的大殿上还是异常清晰,踞他十丈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王珙也听见了,他脸色微变,不安地向李林甫望去,此事若再追究下去,是谁逼供的,恐怕会牵扯出李林甫。
李林甫虽然没有听见杜有邻的话,但他脸色却丝毫不变,他相信吉温做事是决不会将自己牵扯进去,甚至杜有邻连是谁逼供的都不一定知道,他现在关心的已经不是李清,李清是将来的事,但东宫案却是眼前的头疼,到底还要不要做下去,坦率地说,从李隆基将那几个核心人物划掉后,这桩案子就便成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李林甫偷眼看了看李隆基,见他神色淡然,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疲意,在这一瞬间,他立刻掌握了李隆基心态的细微变化,此东宫案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这边,李清也听见了杜有邻之词,惟恐裴宽还要继续问下去,便在一旁轻声提醒道:“想必是杜大夫在南诏听到了什么谣言,裴大人难道不认为是这样吗?”
裴宽抬头看了看李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地笑意,此人能有如此眼光,不愧皇上如此看中他,他也不继续问,长身而起,向李隆基禀报道:“启奏陛下,臣已经问清楚,李将军自立为滇东王之说纯属谣言,不足为信。”
这就是李隆基需要的结果,此事的真相,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裴宽得李清的提醒,更是避重就轻地回答,皇上要的不过是李清无辜的证言,至于是谁想诬告李清、谁是幕后主宰,这些虽是一层薄薄的纸,但无论如何不能将它捅破,政治就是这样,就象皇帝的新衣,谁都知道他没有穿衣服,可是谁也不能说,大到国家,小到一个办公室,无不亦然。
李隆基见裴宽了解自己心思,回答得圆滑,心中暗暗点头,便淡淡道:“裴爱卿辛苦了,从现在起,杜有邻一案便交给你去审理,尽早结案!”
“臣领旨!”
裴宽躬身领旨,战战兢兢地接下了这颗烫手的山芋。
李隆基看了看李林甫,又征求他的意见道:“朕的安排,相国可有意见?”
李林甫立刻出列,躬身施礼道:“陛下圣明,臣远远不及,李清的职务安排,臣想必也是眼光短视,臣服从陛下的安排。”
李隆基点了点头,道:“我们君臣在此事上想法终于一致,朕很高兴,李清虽然年轻,但能力超然,替我大唐妥善解决了南诏困局,功不可没,到地方去锻炼几年,必将成为我大唐帝国的梁栋,李清听封!”
李清长长地吸一口气,大步上前,半跪在御阶之下,“臣在!”
李隆基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简,递给了执事太监,执事太监接过,展开高声念道:“果毅都尉李清,在滇东、南诏屡立大功,应重予嘉奖,现封其为沙州豆卢军都督兼沙州刺史、云麾将军,赐紫金鱼袋,钦此!”
………
天宝四年五月末,东宫杜有邻案审结,为其婿柳绩衔恨诬告,并无谋反事实,李隆基当即批复,杜有邻在此案上无罪,但因其诬告李清,杖五十,降职为太子舍人,其婿柳绩诬告丈人,于大理寺内杖毙,家人流放岭南。另,金吾卫兵曹参军事杨钊揭发柳绩有功,升监察御史。
杜有邻一案风声水起,被李林甫一党抓住,欲大兴牢狱,清洗东宫官员,却又因李清的介入嘎然而止,其间当事者的尔虞我诈,各种权谋手段无不用其极,这件案子是李清第一次介入到大唐的权斗之中,但也因这件案子,他被牢牢绑在太子李亨的战车之上,与李林甫的矛盾也终于从暧昧走到了公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