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茹云挥挥手道:“知道了。”
茹云得了信,心下总觉得揣着心事,便想着去吕家找杜鹃商议一个对策。哪里晓得,事有凑巧,才进了吕家,就叫她瞧见了从前上海见过的一位旧人——那位茶馆戏园的花旦唐娇燕。
原来从前在上海的时候,吕平柏已经替唐娇燕赎身,因而她现在并不会有什么契约绑在戏班子里了。唐娇燕一贯感念吕平柏的恩惠,于是便寻上门来,想要嫁给吕平柏做妾报答。
杜鹃一贯不喜欢接待这样的人物,总觉得是个麻烦,一看茹云来了,正是顺手交托予她,只推脱说头疼就进屋去了。
唐娇燕在戏台上多少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看杜鹃这态度,她自然晓得,自个的身份,怕是在此处也是不受欢迎的,多少就有些难堪起来。
茹云就带着唐娇燕穿过正房,进入一个僻静的小跨院的天井。这天井不过一丈见方,边上是一口小巧玲珑的水井,井边有一个袖珍花坛,里面只种一株蔷蔽。五月里蔷薇花开得正火,粉红的花朵贴满一墙,地上落英缤纷,有的花瓣干脆就投身入井,变作水中花魂去了。
斜对蔷薇的角落,则栽有一丛碧绿的修竹,竹茎纤细,竹叶婆娑,是别一番清静出世的味道。天井里青砖漫地,草屑全无,水洗过一般干净凉爽。
四面是白粉女墙,独一面墙上开了一个六角形门洞,洞口有两块斗大的方砖铺地,砖上原本刻有花纹,因年久而模糊不清,仿佛在做着一种温馨的暗示。
茹云带头踏上方砖,又回身招呼唐娇燕:“密斯唐,还请这边来。”
两个人相跟着从六角门洞进去,里面紧连着又是一个天井,比刚才的那个略长,同样铺了青砖,两边各有一个砌成梅花形的花坛,一边种着棵批把树,一边种了一大丛芍药。
穿过天井上台阶,脚下是长长的白色条石,凿得略微粗糙,怕是为防滑的缘故。台阶和走廊相连。这走廊,因为和正房是一个整体,顶上有正房挑出来的长长的屋檐遮盖,这便是走马廊沿。
廊沿的作用极大,冬天可以搬一把躺椅歪着晒太阳,夏天坐在廊沿上吃瓜乘风凉,雨天站在廊下听雨解愁,月夜则享受通体透明的神仙滋味。品茗下棋、看书写字、裁衣绣花、缝补洗涮,习惯上都聚在廊沿上做了,所以这儿又是锦云人家居使用最频繁的一处地方。
茹云对唐娇燕刻意说道:“你别看这个小跨院,这是吕家所有房屋里最后落成的一处,砖料木料都是新的,式样也透着别致。你看这大玻璃窗,多亮堂多齐整!可是比别处的好?再看家具:这个挂衣橱的镜子比人还高,从上海雇船往家运的时候,怕这镜子要碎,一共配了三块,果然就剩这一块。这个高低床,都说是法国进口的。这几对沙发也好看,小小巧巧,坐进去三面有靠,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唐娇燕听她这样说,心下不由得暗暗思量着,她不是陶秋白的夫人么?怎么好好的,又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同吕家的关系匪浅,好似吕家的内里她都晓得一清二楚,她到底同吕平柏又是什么关系,恐怕……
想到这里,唐娇燕浑身上下有些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