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的画笔还沾着墨汁。
这一年来,她每每作画,都是这样一个男人的脸部轮廓,却始终没有画上眉眼。
此刻,她心情低落,忍不住跟芸娘吐露心中的难受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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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扫了一眼画像,觉得熟悉,心里暗叹了一声,上前为蘼暖儿添茶。
“暖姐儿,听芸娘一句劝,真正爱慕你的男人,舍不得你担心受怕。能够抛下你离开的,无论借口多么冠冕堂皇,都已经是负心人了。”
芸娘给茶壶里添加了新鲜的茶叶,茶叶叶片嫩绿,在热水里打转,雪白的雾气不断的往上飘动。
蘼暖儿盯着那茶杯,托腮的小手不安分的动着:“是不是负心人,我总得亲自问一问那人才知道。我心底是千万个不信他会抛下我离开,我相信他有苦衷,他会回来的,我也愿意等他。”
芸娘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可是女人最好的年华,就这么几年而已。少女到了十五及笄,多半是已经定了人家或者嫁为人妇了。暖姐儿你还待字闺中,成婚人选上,王爷王妃也未曾逼迫你一分,这已然是别家小姐不敢肖想的事情了。若在穷苦人家,不管对方那小姐是否喜欢,只要那父母点头,聘礼一到,一抬轿子,不用大宴宾客都能摆堂成亲。”
芸娘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不过暖姐儿的爱慕者众多,痴情者也不少。迟些婚嫁也好,多陪王爷王妃几年也好,他们也舍不得您过早出嫁。”
“哎,芸娘,你说如果我像小时候那样偷溜出府,爹爹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爷这次是动了真格了的,守护小姐你的侍卫都多了几倍,如今您这暖阳阁,怕是待人插翅也难进。”
好烦呐,蘼暖儿杏仁晶亮,不断的眨巴着:“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要不,我出去逛逛吧。父王要是问起来,你就跟他说我心情不好,出门去找乐子去了,可行?”
芸娘思考了一会儿,考虑到蘼暖儿身边武功高强的暗卫们,点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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蘼暖儿前脚刚出了府,后脚就有人把消息报给了在南疆的北冥烨。
得到消息,鬼肘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忙得焦头烂的主子爷:“爷,这样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办法啊,蘼王对古越商人也越发不友好了。您说,这跟您有没有关系?”
北冥烨静坐在客栈,慢条斯理的脱着商贾的衣服。
说来可笑,为了掩人耳目,进这南疆城池一趟。
他还要乔装成商贾才能入城。
即使是乔装成商贾,进城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是与不是,蘼王都已经不友好了,本殿也无能为力。”
鬼肘从自家主子爷的语气里听出了浓浓的无奈之情,心里也是忍不住埋怨起了林嘉阳来。
“若不是当日嘉阳先生冒进,擅自找了江湖术士企图对暖阳郡主图谋不轨,事情也不会演变到如今这般境地。谁曾想到蘼王会大发雷霆,对古越商贾多加打压。甚至于让蘼王对殿下你也心生不满。”
鬼肘自然知道蘼北望对蘼暖儿的警告。
早在他家主子离开之前,就派他安排了心腹进入了蘼王府当眼线。
主子前脚刚回到古越,后脚蘼王就对暖阳郡主下了禁令不许她擅自去古越,自然也断了北冥烨想要回头找蘼暖儿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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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烨先前不敢冒险,一是因为舒家和他母妃萧氏难以对付,二来,几位皇弟野心勃勃正等着他出纰漏。
他若是表现出对蘼暖儿的在乎,或者把她带在身边。
她不知要面临多少危险。
更何况,她的父母都如此反对,他若是强求,估计要处处受敌,处处难以保全。
即使在舍不得,他也要暂时舍了她。
只是现在。
“林嘉阳当日虽然手段卑劣,但若对象不是她,本殿怕是至今也不会后悔。我并非心慈手软之人,若是一般女子,或许毁了也就毁了,只可惜,对象是她,才让我后悔这些年手段决绝不留后路,甚至于谋害了无辜无数,才导致因果报应。让她险些遭遇不测,如今更是蒙受这份相思之苦。”
鬼肘嘴贱,回了一句:“主子你怎知暖阳郡主也如同您思念她一般思念着你。你如今抽空来看她,也只有半月之期。一来,带她不走,二来,她也留你不住。她还不知要等你多少年。舒家和贵妃娘娘催婚又催的紧,怕是她一生气,直接就允了蘼王另嫁他人……”
鬼肘的话夭折在北冥烨越来越幽暗晦涩的眼神中,他轻咳了一声:“属下只是猜测,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属下只是提醒主子您防范于未然,您别生气。气恼无用,不如早做打算。您若是谋事再花个五年,到时候暖阳郡主可就是大姑娘了,二十余岁云英未嫁,说不定还能在史书上记上一笔。”
北冥烨唇边含笑,声音低哑性感:“她便留名史册,我便陪她。她年二十,蘼氏之夫,下嫁其府。”
鬼肘:“?”您怕是魔障了吧。